宫墙扶柳,河水幽碧。翩翩少年立于墙下,就算一动不动,也已是万人皆迷。
内敛的青春和过人的风采椅息在挺拨的身姿里,光是一个背影,已足够让人久久凝望。沉静如许,却又有着不可言明的忧伤。
我的心头微钝,眉尖也不由地蹙起。
很少看到玄华有这样沉思忧伤的时刻。他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静如处子般的宁静,以往也是静,却没有眼前看起来这样多的心事,也没有这样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满身的忧伤。
我悄悄放缓脚步走上前去。
玄华一身黑衣,在初春刚刚醒来的清寒河水的映衬下,有一种无法言状的忧郁气息笼罩在周围。墨黑的发垂了二束在鼻侧,一下一下随着微风扫着他的鼻尖,深深地眉目望着河面,眼底平静无波。
以他这样的身手,我走到他背后居然都还没有发现,想来实在是心事极重。
我心下所疑,面上却带笑,上前去一掌轻拍在他肩头:“喂,想什么呢?”
微微一惊,一个窜步便闪了出去。玄华的反应果然还是很敏捷,一身黑衣加上刚才露出的那一手错综迷步,端地是风流傥倜。
我笑盈盈地望着他,胸中有被这个少年充斥的莫名温暖。
“公子?”惊喜闪过他的眼角,他一个回身看见我,跨步便走上前来,像是要把我好好打量一番才能放下心来。
“怎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撑开纸扇,在他面前像模像样地转了个圈,正要开口,却发现他脚下一滞,身子也微微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我赶紧上前扶住他。
“没,没事,站的太久了。”玄华不着痕迹地将我扶在他肩上的手拉下,对我抬眼一笑,“公子昨晚一夜未归,可把玄华急坏了。”看着他眼底闪过的担忧神色,我知道他定是怕我女子身份的暴露。
随即一边和他并肩往回走,一边道:“没事,不用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只是突然又犯了心病,要我进宫帮他寻玉佩罢了。闹腾了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那便好。”玄华点点头,与我拉近一些距离,“玄华也只是担心公子的身份……”
我想起刚刚王成的话,心里一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换回女子装束呢,如若有那一天,我倒宁愿和你归隐山林去。也不想在此混沌度日,面对这些人有时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玄华的身子蓦地僵硬了片刻,脸上飞上淡淡红晕,侧过头去轻轻咳嗽了一声,才道:“玄华身份微薄,只恐误了小姐一生,小姐能活的幸福平安,玄华也知足了。”
我心中微微一叹,单纯的傻孩子啊。最衷情的人往往都会这样说,可到头来苦的不过是自己。幸好我是我,不是原来的苏青墨,否则依玄华的脾气看来,只怕二人白头终老的几率只会为零。
我再一次拍上他的肩,佯装愠怒:“以后不准你再这么说。我便是我,是从来不会像你那样想的,你也不能这样想,世事无定,谁能说的准呢。只是总归都要人去努力的吧!对了,你的身世至今未明,你……”话刚说到这里,却看见玄华的鼻尖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苍白。
“你怎么了?”我想起他刚刚在河边的那一丝异样,一把拉住他的手,却见王成从那边赶着车过来了:“公子,玄公子,先上车吧!”
“我没事。”玄华迅速地拨开我的手。
我看到王成有些微诧的神色,只得把手缩了回来。毕竟被人看见二个公子在大街上这样拉拉扯扯并不是好事。
我向王成点了下头,和玄华上了车。一直到马车走起来以后,我这才压低声音问他:“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有歇息好,让公子担心了。”玄华靠座在马车壁上,面色从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却好了许多。看来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我见他似是有意不想让我担心,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转头有些酸楚地道:“以后不用那么担心我,殿下召我进宫也只是一时兴起,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玄华沉吟了半晌,却道:“殿下心性时好时坏,外人总是琢磨不透。有时看起来却分外蹊跷,公子日后再进宫去,还是要当心些为好。”
我想到昨晚太子的表现,也确实让人有些微汗,总是半真半假让人摸不着头脑,心下虽有惶然,不过看到玄华憔悴的样子,也不想再让他担心,只笑道:“恩,我也知道,以后会时时小心的。”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我们一时都不再讲话,车内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为了避免尴尬,我轻轻咳嗽一声,伸出头去看外面的街景。时值正午,街上行人渐渐捅挤起来。妇儿老少皆是欢声笑语,处处生机。小商小贩彼此吆喝着生意乐此不疲。
我皱皱眉头,感觉有些搞不懂,明明这女阿姨皇帝看起来不怎么样,当朝太子又是痴傻儿,再加上那权势滔天的戚氏二兄弟,如此一团乱的朝廷,怎么这市井之上,看起来还是如此欣欣向荣呢?
想了想,退回到马车内长叹了一口气。玄华微微一笑,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公子一定是在想为何这朝中混乱,市井之上却如此景然有序吧?”
我一愣,这一番话轻易说出来可是犯了大罪的,不过眼下并无他人,倒也不怕,随即一叹:“是啊,此等现象即有,也难怪皇上放着戚氏兄弟二人不管呢!”
玄华摇了摇头:“非也,俗话都说老百姓乃是衣食父母,这话一点也不假。眼下是朝中还尚稳妥,并不妨碍百姓平安,彼业兴旺。所以尚看不出根庭变化之所在,只是一旦皇室动荡,牵连到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天下就势必会大乱,到时再肃治恐怕已晚。百姓,求的不过是一件暖衣,一口热饭而已。有了这二样,皇室再不妥,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把这个衣食父母当下去。”
我双眼惊奇,坐起来凑到他面前:“我怎么瞧你说这番话时就蓬生出一种贵气呢,真看不出你竟有这样的雄伟大略,说,是从哪里学来的?”
玄华摇摇头,“何曾从哪里学来,只不过心中一动想到就说出来了。现在想来倒是逾越。”
看着他一脸正经谨慎的样子,我用扇子敲了敲窗,笑道“你呀!就是……”一句话话还未说完,马车却忽地刹了下来,震的我整个人差点撞在车壁上。
“什么事?”玄华扶起我,问车外。
“公子,前面有人堵路。”王成的声音传来,我心里一个激灵,不会又遇到那个陆金吾了吧?想想上次我宁愿跳水也不愿亲近她,人家姑娘面子扫地,现在誓必会仇恨死我了。正想要王成赶快将车绕道走,却听见一阵哭喊打闹声从车前传来。
玄华伸手拦住我:“公子别动,我先下去看看。”言罢,挑起帘子出去了。
我虽没下车,心中却也按捺不住好奇,从窗户里掀起帘子望去,顿时舒了口气,原来并不是陆金吾。不过心却又在下一瞬间又被吊了起来,天啦,这是什么惨景?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身上伤痕累累,正被一个汉子用绳子绑着拖在街上走。
女子看上去很年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张脸被埋在乱发下看不清楚,只听得她不停哭泣求饶,让大汉放她一条生路。
那大汉却并不领情,一边狠狠骂着“臭东西,老子看你下次还敢跑!”一边将手中的鞭子不停地往她身上抽,一鞭下去便是一条斑斑血印。鞭子抽在人身上,发出拉肉去皮的刺响,第一次亲耳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激的我心头一阵恶栗。
再看那女子,一身浅绿衣衫在鞭打之下早已破损,露出大片大片肌肤。身上处处往外渗着血,却就是死命地拖在地上不肯往前走。那大汉不依不饶,一味像拖动物一样把她往前拖。
“大哥你放了我吧,只要你不让我去那种地方,我作牛作马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就放过我吧……”女子死命拖着绳子不停地哀泣,声音早已嘶哑,可回答她的是大汉更狠更毒的辱骂和鞭打。
身边围观的众人都面露不忍之色,却并没有一人上前去阻止说情。我有些看不下去,想出口却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样的事情似乎在穿越主角身上特别容易发生,而且往往都是别有用心的接近,我虽心软,可也不想一时冲动捡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放着。
正在矛盾,玄华已经掀开帘子上来了,他看了我一眼:“这又是市井之上的闲事,每天多的不可数,公子就不必再管了吧!”
我一时无语,见他这样说,也定了定心,也罢,这种事情又怎么管得过来呢,再说我也不想惹事,便对外面的王成说:“绕个道走吧!”
谁知王万还没有来得及调转马头,便感觉到车身狠狠地一晃,接着是王成的喝斥声。我和玄华掀开帘子一看,呵,好家伙,这下可好。原来那女子眼看着拗不过要被男子拖走了,居然一扑过来,狠命地抱住了我们的马车轮子。
“公子,救救我吧,公子,求你们救救碧珠吧,碧珠愿意给公子当牛作马一辈子,也不想被人卖到青楼里去……公子……公子……”见到我们探脸出来,女子从车轮下抬起头来,声音嘶竭,拼命哀求。我心中一痛,抬眼望去,那满是泪水的双目竟然已有血迹。
血泪!一股怜意顿时冲上心头,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对着大汉再次挥来的鞭子大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PS:看在我一章敲这么久的份儿上,你们好歹多砸一砸,游客们不要再看完就溜啦,我需要收藏和投票。纵然是冒着被拍砖的份儿上,我也会坚持把这个故事讲完的。不想再背坑死人的名头。OY,今天二章已经完成了,偶先去米西米西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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