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我伤痛的是西风月自当日诀别后就当真的离开了我,我俩姐妹相知相伴近五年,在这样的关刻却分道扬镳了。究竟孰对孰错?梦里飞花似梦,梦醒物是人非。我已无心去追究,曾经众星捧月的我如今,真情相待的朋友全都离我而去。我望向无垠碧空,喃喃问道:是老天在责罚我么,还是我真做错了什么?为何我的情总不长存?
阿珞娅这几日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一直跟在我身边,以前还偶尔跟我逗两句嘴,现在完全是我说什么是什么,有时候我真的纳闷:一个人的脾性真的就能改变这么多?阿珞娅泼起来的时候和西风月有得一拼,不服输的性子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阿珞娅却是比西风月乖的多,至少不会骑在我头上。
其实想起的都是西风月的坏毛病,为何我就是耿耿于怀,还是放不下?有一种感情就是奇怪,明明在一起时吵得不可开交,打得天翻地覆,可分手了,想得不得了,后悔到不行。
跟芸娘、雪仙和牡丹一众乐府核心人物开了个小会议后,阿珞娅跟上我身边,想说什么又没说。我回到屋子里坐下后,泡茶,我最爱做的。过一会儿后,闻到清新的茶味儿,我将茶杯摆好,一连串优雅的动作值让阿珞娅看得愣神。我端起茶杯置于阿珞娅面前道:“尝尝吧,应该还是不错的。这茶叶是江南的特产,有雨后清润之韵味,凝神解乏之功效。在你们乌克想是没有的。”
“谢谢!”
阿珞娅接过茶抿了一口,笑起来,露出一排扇贝般的白牙,笑道:“果真很清新呢,舞兮你真厉害!”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可别把自个儿给憋坏了。”我摆弄着西风月给我弄的护腕头也不抬的说道。阿洛亚欲言又止,半响后方才道:“那个,听说那天,你是因为我才跟西风姑娘吵起来的,对不起。”阿珞娅此刻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声音无比轻柔的说道。像这样的柔顺,我以为只会在心仪的男子面前才会表露呢。所以,这姑娘,我当真是不明白得很。
“不是,你误会了,你在我还没那么重要。”我实话道。
“哦,舞兮,你真的要去边关吗?这里一切多好啊,你们的表演这么精彩,这么多的姐妹,你真舍得离开吗?”阿珞娅又问道。
这才是这姑娘最想问的吧,我抬起头,看着她笑道:“木已成舟了,当然要去,实话说,我,舍不得,这里的所有,我都舍不得。但我仅是暂时离开而已。这是我的家,在砍下西格纳的人头后我就会回来。等乐府有了足够的银子,我就带姐妹们和我的爷爷远去蓬莱仙岛上住,以后再也不理会这世间的纷乱。”
“舞兮,阿珞娅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阿珞娅说道。
“若是你真拿我当朋友,日后你再来子樱,可要光临我乐府啊。”我浅笑道。
“那是自然的。”阿珞娅嘻嘻笑道。别看她平日里娇蛮任性,实在离,她是个好姑娘呢,我想到。
将远在岭南的隋颢召回了帝都,原是很担心他会触景伤情。不过转念又想人生不能总逃避,毕竟帝都是颢儿的家。风尘仆仆的隋颢未等婢女通传急急推开我的房门,进门就怨气横生的质问道:“舞兮,为何又要留下我一人在帝都?之前你将我一人留在岭南,现在又要我留在帝都!为何你总是如此无视我?”
隋颢瞪着双眼瞬间期近我,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也瞪大双眼与隋颢的怒目相望,极慢的速度翻了两下上眼睑。好像脑子转过来了,头向后移开了些距离,不置可否的说道:“呃?那个,是因为……”一时竟然语塞,我身边所有人就属和他年龄相近,原本按辈分我可是这小子的姨,因着他比我长一岁,硬是没把我这个姨放在眼里,整日舞兮、舞兮的叫。我也没法子,释迦摩尼不说过嘛:众生平等!认了我就。
“你就不能带我去边关?带我一起去,我来保护你。好吗?”语气软下来哀求着。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扶着隋颢坐下,看着他冷静道:“颢儿,现在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信赖的亲人帮我,只有你了。这里古兰乐府才刚起步,在我离开帝都的这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替我管理好它。这是我苦心经营的产业,花了众多姐妹们的心血,我不想就这样停了下来。所以,颢儿,你一定要帮我!明白么?”
隋颢脸色已有少许动容,但仍是不肯松口道:“但是,我担心你的安全。我刚已经问过如龙、如虎,你也不会让他们随同,你只身前往边关,身边不能没个保护你的人。我,不放心!宁愿不要乐府也要保护你的安全!”
我一听,当下急了道:“你就不能让我走的放心点儿么?乐府是我用生命在经营,你有没有想过古兰乐府若是没了,府上上上下下的兄弟姐妹们以什么为生,全天下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你倒好,在你眼里,我的乐府就如不值三钱银子的铜鼓一样随时可以弃之的玩物是吗?在你认为倒是随时都可以关门的,反正也与你无关是吗?”
隋颢没想无意的一句话引起我这么大的情绪,见我真动怒了,当即后悔道:“对不起,舞兮,我没这样想。我的不是,可我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全,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不适合你。如果是屈魅、西风月还在,她们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傻,只身去冒险。”
没料到提及他们,我内心突然隐隐被针扎似的痛了一下。若是魅或是月还在我身边,我应该是万事大吉的吧,何来如此担心呢!都快两年没见魅了,不知她过得怎样,是不是已经嫁人成亲了呢?呵,暗自笑笑,都不知道那个风姿绰约的倾城美人还记得我不?
一杯苦水心中留,终究失去了啊!我无奈心底叹息着。如龙、如虎是屈美人的贴身侍从,自接管酒醉碧霄后就没跟随在屈魅身边,我曾经几次三番想从他们口里探知点儿屈魅的消息或者说她的资料。比如打哪里来,有什么样的身家背景,看似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就一个人漂泊在外?等等。但是如龙,如虎咬死了牙关,只要有关他们家主子的都闭口不谈,以致到后来就放弃了。
我目光柔和的看向隋颢,耐心道:“颢儿,不要任性,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你放心,我是皇帝陛下亲封的兰陵王,是以王爷的身份去边关。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没人敢对我不敬,况且,烈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你的武功可是多半都承自于他,我身边有烈你还不放心吗?”
隋颢低头想了想然后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烈师傅都可以去,舞兮就不能带着我吗?”
GOD!又回到这个问题!我翻翻白眼说道:“我最担心的是乐府的经营,你也知道帝都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如果我们的乐府做得不好,很快就会被别的青楼或者什么艺馆取代。我们乐府上下百余名艺人辛苦努力如此,拱手相让你忍心吗?”我看着隋颢的眼睛,他不答话,我继续道:“我身边唯一可信的人只有你,你已经不是那个你娘托付给我需要我照顾的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能力帮助我。古兰乐府是我毕生心血,是我的愿望。”握着隋颢已近成年男子的宽大手掌一字一句的说道:“颢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慕氏兄弟、慕氏姐妹不会听我的,我没有威信,舞兮!”隋颢担心的说。我笑着道:“哪会啊!我们慕氏的兄弟姐们个个随和,我走前会跟大家交代清楚,无论古兰乐府、酒醉碧霄或者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所有人都听你的。除此之外,有芸娘、还有两个大美人帮你,她们可都是有帝都第一美名之称的呢!”我隋颢身边坐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普好了近百首曲子,都是朗朗上口的好调子。我想这帝都人应该只注重享受,由谁来表演,他们并不会介意。所以即使没有我们所谓的子樱三绝,古兰乐府也一定会震得了场,一样会做得有声有色!”
最后,千般哄、万般骗才将我这个侄儿说服,终于可以暂缓一下心情了。
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是放心不下,便来到了隋颢房间。我叩响门后说道:“颢儿,是我,舞兮,快开门!”
伴着他的应声的响起,门便开了。我看着开门这一刹那出现在我眼前的隋颢,在夜色的存托下脸部线条越发坚毅,帅气俊逸的五官已经明朗。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当真只能说是个孩子。那时候他骨瘦如柴,个儿也只到我当时的脖子边儿。而如今已高出我大半个头来,在他的面容里,我竟然能看见哥哥的影子。我仔细想着,这隋颢什么时候开始发育的呢?我认真的想着,并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他也一言不发的直看着我。好一会儿后,想不起来,暗责备道:只怪我平日来对隋颢的关注度不够,放弃了。
我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颢儿,你真的长大了。”
隋颢被我看得极不好意思,略显尴尬的请我进门说道:“舞兮怎么来了?我还想过会儿找你去的。”
我浅笑着问:“找我何事?”
“这个。”说着将一个大包裹放在桌上摊开,我一瞧,全是各种伤药。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道:“这是何意?姑娘我行军打仗可不是去卖药的。”
“我不和你贫,这些药你必须带着,一样都不能少!”隋颢霸道地说道。
我被他的这种强势逗乐了,忍不住笑道:“若是不带呢?”
“你若不带着,我就跟你走,帮你背着!”隋颢坚决道。
我翻翻白眼说道:“刚还夸你长大了呢,现又长回去了。好好好,让烈带着便是。只怕是,会辜负颢儿的好意,军中应该有很多备用的伤药,你的用不过来,只能让其他将士们用了去了。”我双手搭在隋颢的肩上轻松的说到,原本是些玩笑话,这孩子倒是认了真了,立马拉下脸来强硬道:“那些粗汉儿那配这么好的药,舞兮,你带着,这不能给别人用。”
“你就那么想我用啊,都不盼点儿我好!”故意娇嗔道。
这隋颢适时才恍然这不吉利的话,后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不是,是我没想到。只想着这些个常用的不能少了,倒是祈求最好一样也不要用着。”
看着隋颢如此心急,我咯咯笑着说道:“好好好,我当然明白你的心啊。你在帝都要安分守己,凡事多问问芸娘。哎,其实只要颢儿做事,我都会很放心的。”
“那,这些药,还带么?”隋颢仍在纠结于这个。我笑道:“带,当然带啊,这可是我最爱的隋颢为我准备的呢。”
坐了好一会儿后,我起身道:“我要回房了,在说一句,你要好好打理乐府和酒楼,别闲着,也别累着,多惦记着大家,嗯?”
“好,舞兮,我送你过去。”隋颢跟着我走到门口说道。
我笑了:“才多远啊?你快歇息吧。”
“那我看着你走。”隋颢仍不罢休道。
我无奈:“好,随你。”
我慢慢走出隋颢的院子,望着天上的皎洁的圆月,函谷关的月儿也会是如此的明亮吧。哥哥,此刻,你有没有看见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