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昂首大笑几声,潇洒告诉他们,你们一起上罢。
黑衣人一定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定是了解我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进食,此刻已经没有力气来完成昂头与大笑这两个动作了。
黑衣人终于一拥而上,两人拧上我的胳膊,用粗拉拉的麻绳绑好。有几个黑衣人似是不放心,站在崖边,探头向下望去。余然到底是他们的顾忌,不过我肯定,即使再不放心,也不会有人跳下去探查一下情况,且不论山崖不低,我才是他们的任务,没人会完成任务后仍旧愿意承担风险。
果然黑衣人不在理会仍旧刮着寒风的山崖,压了我往回走去。
余然,你安全了。
——
黑衣人压着我往山林的大路上走,我远远便瞧见有一辆车正停在那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与上次被濮阳风派来的人追到后唯一的不同是,这群黑衣人高估了我的逃跑能力,也低估了我好吃懒做脾性,累赘的赏了我一条绳子。
马车有些奢华,四角还挂着风铃,在瑟瑟的阴风中,有气无力的叮叮呤呤。黑衣人走上前,隔着大红的锦帘,稽首道:“尉迟大人,人追到了。”
含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带来了?”
“带来了。”
“栓到车后,启程罢。”
我本以为还有马车坐的,早知如此,我该同余然一同跳下山崖的。坐车的欲望太过强烈,于是我晕了过去。
黑衣人犹豫道:“大人,她,她晕过去了。”
车厢中传出戏谑的声音:“晕的好啊,那便给洗洗给本大人抬进来罢。”
洗洗……我这会儿可不可以醒过来?
一声娇笑打断了我睁眼的动作,一个娇媚的女声道:“你们脸红什么,不用洗了,直接给大人抬进去便好了。”
直接……抬进去……便好了?不知道一个晕倒的人可不可以发表反对意见。
如果我晓得这车厢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唔,怎样一个禽兽,我是绝不会晕的这么彻底,若是我当初只倒地,不闭眼,或许便可以只骑马不坐车了,那该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有个悲催的词叫做悔不当初,还有个叫做自作自受。
而我如今便悲催地为这两个悲催的词做了个最淋漓尽致的演示。
——
车厢分内外两间,里间的车厢内燃着甜腻的香,除了刚刚说话的女子,车内好像还有一人,与刚刚的尉迟大人依偎坐着,姿势亲密,我第一感觉那是个女子,然而从刚刚尉迟大人想要将我栓到车后的禽兽行为来看,我又无法断定那就不能是一个男子。
尉迟禽兽好像吩咐了什么,依偎在他身旁的人起身走出车厢,换了刚刚的娇媚女子坐到他怀里,禽兽马上开始禽兽。
我看不清他的禽兽行为,因为被他扯下的一层纱衣遮住了脸。禽兽果然是禽兽,怎么,怎么可以在我一个未及笄的女子面前行如此龌龊之事,这简直比凤司铭偷看春宫图,更令人——期待,哈哈,长了这么大,终于长见识了。
冷不防的,一盆冷水泼到了我脸上,我反射性的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却发现,尉迟禽兽,正一脸得意的笑的看着我。我衡量了一下倒地继续装死的可行性,最终决定坦然的回瞪尉迟禽兽。
尉迟见我瞪着他似是很开心的笑了几声,而后冲我招手。我以为他是唤我过去,我刚想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便见我身侧走过一个女子。唔,原来不是唤我,于是我生生将自己即将出口的义正言辞咽了回去。
尉迟禽兽将女子搂在左侧怀里,偷了一口香,一脸欣慰道:“清儿着实聪慧,正是越发得我心了。”
禽兽右侧怀里只着中衣的女子似是不太高兴,略带娇嗔的拍了禽兽一下,略带娇嗔的撅撅嘴,又略带娇嗔道:“大人是说思思不得大人的心了?”
禽兽赶紧转头又偷了一口香,瞬间惹得娇笑连连。
我再也忍受不来,急忙打断:“喂喂,不再在一个未及笄的女子面前行如此……之事好么?”
禽兽双眼眯着,好笑的看着我:“原来你还未及笄,让我来猜猜看,你今年13岁对不对?”
他竟然知道我的年岁?难道我已经如此出名了,不仅东渊太子知道我,连东渊的大臣也都知道我了?我莫不是传说中的祸水?
禽兽很快打消了我的顾虑,他打量了我一眼,道:“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挺,嘴巴,嗯,挺小的,却不够红润,你究竟如何惹得三个殿下都想要你。”
我鄙视的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就做内秀。再说,你们家殿下哪里是想要我,他分明是想要拿我要挟凤,呃,六殿下。”
尉迟禽兽敛了敛笑意,张开臂膀,示意自己怀里的两个女子出去。待车厢里只剩下我俩,他才道:“你既是想的如此通透,又为何将余然推下山崖,乖乖等着被捕?”
这尉迟明明是太子身边的人,我却莫名的觉着他像朋友,便将事实讲与了他:“我虽等着被捕,却不是乖乖等着被捕的啊,你没瞧见,我将余然推下的那个山崖,虽然高,但是崖壁上都是树,你不了解余然的武功,他掉下去是不会死的,不过要是他留下来就不一定了。而我就不一样了,你家主子要拿我来威胁凤司铭,一定舍不得杀我的。”
他环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我道:“你就不怕我折回去将余然抓来?”
我坦然看着他:“不怕,且不论你根本不会折回去,再者,你就算回去了,余然也一定跑掉了。”
他大声的笑了,而后才道:“你想的确实周到,不过你忽略了,既是凤司铭吩咐的,余然拼死也会完成,所以我说余然一定会想办法跟上来,再将你夺回去。你信么?”
事情说到这儿,我才领略到,我心里的那些小计谋有多不堪一击。我自以为做得完美,在他人看来却不过雕虫小技。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晓得余然会追上来,你为何又让他们加快赶路?”
他笑笑:“还以为你想的通透,到这儿也想不出了?要不你陪我一晚,我便告诉你怎样?”说完还挑挑眉。
要不是我长期浸淫在凤司铭的笑容中,估计我如今看到这厮的挑眉便该流鼻血了。
凤司铭的微笑。
凤司铭。
你交给我的东西,我都弄丢了,怎么办?
尉迟见我突然不再搭话,伸手到我眼前晃了晃。我不耐烦想的拨开他的手,被他轻易躲开。
“你还是不太合适做忧郁状,回神吧。”
我不太想说话,白了他一眼,拨开车窗上的锦帘,转头看着窗外发呆。
尉迟自讨没趣,却没闭嘴,他躺倒榻子上,自顾自的介绍其他自己的身家以及他的背景,以及,他的,情史。
“啧啧,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每日在我府前一站,吵嚷着叫我娶她。可惜呀,可惜,当时排队叫我娶的人太多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她。”
“唔,你不晓得,那董大人家的三小姐,每日一封情书往我这里送着,我府里的厨子便再也没愁过没柴烧。”
看风景也挺没劲的,我便将他的介绍当做故事来听,听到这里一时来了兴致,于是我放下锦帘,插嘴道:“那三小姐的情书是亲自给你送来的?”
他摇摇头:“自然不是,那董老头太顽固,不叫他家小姐见我。都是那三小姐的贴身丫鬟送来的。这死老头也不想我有多风流倜傥……”
我打断他:“风流是挺风流的,倜傥便算了。”怕他教训我,我赶紧转移话题:“说来,她家丫头没同你家侍卫搞到一起?”
尉迟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等我回到邺城再细细观察一番罢。”
聊着他的情史,我与他渐渐熟稔,我问他:“说来我只晓得你姓尉迟,你名是甚?”
他骄傲的扬了扬头:“说来,大人我长得也是人如其名了,大人我复姓尉迟,单字翩。”
我得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保不准我会喷出来。
他看到我的表情,似是有些气愤,努力瞪圆了双眼,无奈一双凤眼,无论如何睁,它也变不做杏眼。
我尴尬的咳了两声:“呵呵,尉迟翩,好名字。”
“哼,自然是好名字。”
“翩翩啊……”本想转移一下他的怒气,岂料开头出了点问题。
尉迟翩怒气更大,却怒极而笑,将两名出去的女子重新招进来,差点在我面前上演活春宫。
其实我还不是十分抗拒的,呃,好吧,其实我还是挺想看的,不过我顾忌两个女子,尤其是叫做清儿的女子的面子,便又掀开车帘,看风景。
尉迟自讨没趣,没再动作,郁闷的抓起枕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