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回回来的时候,苏茴就不再天天戴着大黑超了,而是改戴了新配的美瞳,旧的那两个根本不能用了,因为自己的低度近视已经自行康复,且超与常人,若不是有这点好处,估计自己肯定得自杀。不过,就算自己隐藏得再好,该来的还得来。
前天,她在卫生间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中的盆子摔到了地上,就在她双手支在地上准备爬起来时,她猛然看见笼罩在盆子上的阴影不住地抽搐,就好像自己弄疼了它一般。昨天中午,苏苜在自己房间打游戏,她切了些苹果给他送去,正好赶上他击杀boss未遂,气愤地用手砸电脑键盘,而那时,她却看见一团阴影冲着苏苜张牙舞爪做鬼脸。她发现现在接触的一切都有了阴影,那不是由光带来的影子,而是淡淡的,仿佛有生命的阴影。更让她不想相信的是,有时自己甚至能感知它们的情绪!
要不要再去一次呢?对于这个问题,苏茴感觉自己已经踌躇了一年了。她有些好奇那些人,可是,又怕自己再找去,而打扰了他们的生活,显得自己太沉不住气,那个大铁脸临走时已经说了,楚笙回去找她,可已经两天过去了,自己越来越着急,怕他把自己的问题忘了。她不是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起来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眼中的世界竟然慢慢发生了改变,这种陌生的变化让她越来越心神不宁。
“姐,我求你了,你在家里反复听《大悲咒》也就算了,干嘛要外放这么大声!”苏苜怒气冲冲地质问苏茴。
“我打游戏的激情全被你这清心寡欲的音乐给毁了,”冲天翻了一个白眼,“你知不知道昨天隔壁那几家还在偷偷讨论咱家是不是死人了,求和尚给超度呢。”
“哦,怪不得我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很奇怪呢。”苏茴坐在大树形状的书柜下面,把盖在脸上的《波罗蜜心经》拿开,露着黑眼圈仰头看向苏苜。
苏苜看见苏茴此刻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我靠,你不会是被吸阳气了吧。”
他撇嘴皱眉看向阴森森的苏茴,摸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大尧哥,你在哪呢?”
……
“你可过来看看我姐吧,她肾都虚了,那黑眼圈像是用大彩笔画上去似的。”
……
“跟平常不一样,平常是灰黄眼圈——得了,这不是重点,我跟你说,你再不管她,她就能看破红尘剃度出家了。”
……
“行,你现在来就行。”
……
“好,好,买原味的啊,好,拜拜。”
苏苜嫌弃地看了一眼眼神呆滞,灵魂半游离状态的苏茴,“啧啧”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苏苜关上门的一刹那,如一团烂泥的苏茴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然从地上蹦了起来,闪电般地穿衣服套裤子,刚冲出卧室门口,急速拐了回来,手在枕头下一顿摸索,找到了一块金光闪闪的护身符,揣在衣服兜里跑出去了。
“你干什么?你别出去啊,一会儿大尧哥来!”苏苜房间里传来键盘和鼠标敲击的声音,“诶我靠,又TM被狼王灭了——哎姐你别走啊,你至少把《大悲咒》给我关了啊!姐——”
“砰!”重重的关门声把他带着血丝的嘶吼拦在了屋内。
——
别遇见陈辛尧,别遇见陈辛尧,加油苏茴,你能行的……苏茴在心里默念道。
陈辛尧刚到小区大门口,只见苏茴低着头急匆匆地向侧门方向走去。
“苏茴!”这叫声听在苏茴耳朵里,就如头顶上炸开一个焦雷。脚上一个急刹车,从低头到抬头的电光火石之中,头脑中闪过无数种解决办法。
“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苏茴(表面上看起来)笑嘻嘻地问道。
“我正好在这附近洗车,正想着来不来你家看看,结果就接到了苏苜那小子的电话。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出来走这么快?”
“啊,我那个什么,想去超市买点……挂面,中午给你俩下鸡蛋挂面吃嘛。”家里有挂面。
“超市……好像往我这面走啊,你怎么向右拐了?”
“呃,减肥嘛,我合计绕着花坛疾走一圈,然后再去超市。”
陈辛尧双手抱胸,眯起眼睛头向后一缩,眼神里都是怀疑。
“哎呀你别管了,”苏茴上前一把挽住陈辛尧手臂,貌似热情地道:“走,上楼,我给你俩做好吃的去。”
“一般你这么谄媚的时候,不是心虚就是有陷阱,离我远点。”陈辛尧一脸鄙视。
“讨厌,人家哪有……”真是的,别拆台嘛。
——
打开家门,苏茴没有听见心中所料的苏苜台词,比如说“哎呦,我说怎么风风火火出去了呢,原来是去接大尧哥上来啊”或者“姐,快把《大悲咒》关了,我又回城了”之类的,反之,家里寂静一片,别提和尚们恼人的诵经声了,连游戏里的背景音乐都没有。
诡异,这是苏茴心中第一闪现的词语。她左手紧紧勾住陈辛尧的胳膊,右手紧紧攥住口袋里的护身符,在自己的家却像个小偷一样向里面张望。
该死的屏风!由于玄关的遮物玻璃,苏茴根本看不见正厅,只看见一小片黑影,难道是苏苜在电视前面坐化了?
蹑手蹑脚地脱了鞋子,带着陈辛尧转过玄关。
“嘣”,看见眼前一幕的苏茴,脑袋中顿时崩断了一根弦。
一白衬衫男子头顶清爽利落的短发,斜靠在沙发上,苏苜一脸严肃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不说话。一字眉,桃花眼,就算是穿着打扮大有不同,苏茴也可以肯定那就是楚笙!
笑眼盈盈的陈辛尧在看见他的一瞬嘴角即刻僵硬,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但还是出于礼貌,向苏茴问道:“这位是……”
“姐,”苏苜也看向她,“这位朋友说是来找你的。”眼神里却在问“我靠他是谁?我怎么都不认识,你还把咱家地址告诉他了!”
“那个,呃,你好,楚笙。”苏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心里想尼玛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我家的啊。
楚笙刚伸出手,陈辛尧“啪”的一下把苏茴的手打了下去,自己伸出手握住,笑道:“你好,我叫陈辛尧。”
楚笙桃花眼迷人地弯起,“你好,我叫楚笙。楚楚动人,夜夜笙歌。”
陈辛尧心里撇撇嘴,蔑视道“娘炮一个”,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苏茴“呵呵”干笑两声,不敢抬头看三个男人对她探究的眼神,尴尬道:“我,我去上趟洗手间。”正在她欲转身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她现在完全已经精神错乱了,今天到底还有几个不速之客!
“哎呀,苏茴,我跟你说哈,我今天真是赚了,你知道今天我们电台采访谁么?MIC男团啊,那帮小花美男真嫩,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还吃了几回人家的豆——”乜小一嘴上嘟噜了一大串像旋风一样进屋,却转眼看见了表情僵硬的我们几个,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
餐桌上,几人坐成一圈不语,气氛剑拔弩张,这种无意间形成的稳态却极其不稳定,轻轻一戳便能爆炸。
“咳”,苏茴轻轻地清了下嗓子,众人突然都看向她,本来想要说的话一下子梗在她嗓子里,瞬间脸便涨得通红。
“冒昧前来,很是惭愧。”楚笙打破平衡首先出声,“不过我与苏茴小姐有约在先,所以不算失礼。”
“有约在先?”陈辛尧皱起眉头向苏茴看去。
“是,是的。”苏茴有点不敢看陈辛尧和楚笙的眼睛,“有一点个人私事……”
“私事?”乜小一把侵犯的眼神从楚笙身上挪走,满脸淫邪挑眉戏谑向苏茴,“什么私事?说出来分享分享。”
分享了那还算是私事了吗,苏茴心里想到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来了满满的底气,往常的霸气劲突然就上来了。
“怎么的,你们打算查户口啊?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用不着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插手。”
“哎呀,平白无故地带陌生男人到家里来,怎么还有理了呢,你平常不是说男人都是泥么,”乜小一用食指点了点苏茴脑袋,随即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一脸淡定的楚笙,“虽说这位帅哥一看就是用农夫山泉有点甜做的。”听了她的“赞美”,楚笙回报给她一个礼貌的笑容。乜小一嬉皮笑脸一下子凝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满足和期待。苏苜看见乜小一犯花痴的样子心里不爽,没说什么却撇撇嘴。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带楚笙到卧室里谈谈重要的事,你们给我在这坐着不许动,甭想着去偷听什么的。”苏茴胆越来越肥。
“你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有没有点矜持。”陈辛尧忍到现在终于有点急了。
“你们都在外面,我还能干什么不轨的事,就算是不安全,跟这么帅的男的我也不吃亏啊。”苏茴白了他一眼。
“姐,那个,你风流不干我事,但是,咱们至少得跟这位好好了解了解认识认识吧。”苏苜插嘴道。
“认识个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快给他看出个眼儿了。”
“啊,好吧。”苏苜看了看隐忍着的陈辛尧,扁了扁嘴,趴在了餐桌上。大尧哥他小时候特别怂,总是跟在姐的屁后转,长大以后,他为了一雪前耻,总在别人面前装成熟做老大,对姐的关心也好像是哥哥般的看护。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早就对姐爱如珍宝,只是没人捅破这层纸罢了。看着大尧哥头上的青筋和紧抿的唇,他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看见乜小一坏坏的笑和苏苜的无辜样,陈辛尧没有说什么,低下了头做默认之态。
苏茴一看,赶紧趁他没有反悔,拉着楚笙的胳膊走向了离客厅远一些的卧室。
——
“快坐快坐,”苏茴客气地把钢琴前的长椅往前拉了拉示意他坐下。
楚笙看见那架漂亮的钢琴后,不由得赞道,“我还真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看起来这钢琴年头好像还很长,不过依然是漂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苏茴腼腆一笑,“我六岁开始学的钢琴,现在基本上都忘了,偶尔弹弹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总是好渺小的样子,一点也拿不出平时在男人面前独立清高的仪态。
楚笙好似是看出她的想法似的,微笑道:“别紧张。”
“听说你之前来找过我。”他优雅的笑容,嘴角轻柔的弧度还有饱含笑意的桃花眼瞬间让苏茴心中一热,如此一个好身材在她面前落落大方地交谈,让她心中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竭尽全力甩掉头脑中的杂念,苏茴抿抿嘴唇道:“上回那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男人是你的兄弟?”
“你是说,一个满脸冰冷和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家伙?”
“对啊,他们什么来头啊?怎么像鬼一样。”
楚笙突然低笑起来,幽幽道:“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就知道我什么来头了是吗?如此委婉地让我交待身份,苏茴小姐可谓是给我留了足够的面子呵。”
那么清新的笑容在苏茴眼里看来就是极度危险的信号,难道自己知道的太多,眼前这个很可能是老妖怪的美男因为自己点破他的道行而要露出原形吃掉自己?
“放心,我从来不吃人。”忽略苏茴有些惊恐慌乱的表情,楚笙笑容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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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