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鸽子,既然照面也打了,咱俩就别整什么虚的了,带我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慢慢聊。”瞟了一眼他怀中有些躁动不安的定春,苏茴忽然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嘟囔道:“那个,你注意点,这狗狗有点……身体有点毛病……”
李信予不以为意,抚弄了几下狗狗头上的毛发,向衬衫男招了招手道:“小毅,推我去地下室。”而后他又对苏茴二人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我有一个好去处。”
苏茴一边讶异着这地方竟然还有地下室,一边拉着楚笙的手向前走去,还翘脚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十分自然的亲密动作被小白鸽全看在眼底,心中有所揣摩的他却并未在面上表现出什么。
四人并未掉转方向回到来时的路坐电梯,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经过了一条小走廊之后进了一个角落的小屋子。这一间小屋子装扮朴素清幽,隐约传来芳香阵阵,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空间实在过于窄小,仅仅装了四个人,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你不会是让我在这里跟你谈吧?”苏茴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不是!”李信予得意地挑挑眉,“这是一个很神奇的——”
“移动密室。”楚笙表情淡然地接道。
“诶?!”不仅苏茴目瞪口呆,李信予和衬衫男也有些讶异,这古代才盛行的东西怎么能有人如此快地看破?
“这位大哥有见识啊。”小白鸽不住地仔细打量起楚笙来,发现他越发的非常人之姿。
要知道,他李氏家族虽有祖传偷盗之嫌,但辈辈浸淫阴阳八卦之术,讲究业报之说,老一辈的更是信奉神明、吃斋烧香。他虽是年轻一些,却因长久耳濡目染倒是得了几分造诣。单说相面,他就有个一手,以他对楚笙的观察来看,这男人整体看起来温润如玉,可眉眼间实则透着一股子淡漠疏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如锋的唇角还有几丝隐隐约约的戾气。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令他惊异的是楚笙的过分完美。
人世间,自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若是有,也是天上的——荒唐,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李信予心中懊恼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此人要说缺点也不是一点找不出,老人们不是常说桃花眼太过勾人,也是一种缺点吗。
“这个……”他有些紧张,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楚笙淡淡笑道:“你这个小兄弟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腿麻到用轮椅代步,如今却突然站得如此安稳,楚笙自觉不比。”
衬衫男闻言牙齿咬的紧紧的,怒视向李信予,瞪得他一哆嗦。
“呃,呃小弟年岁轻,叫你楚大哥吧,相信你也知道我叫李信予了,你叫我小白鸽就好。这位是我的助手兼好友,周子毅,我们都称呼他为小毅,你也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好了。”他避开衬衫男的眼光,直瞅着楚笙讪讪地笑道。
“你个小鸽子,这屋子本来就小,你还弄个这么大的轮椅进来,挤得我都喘不过气来。”苏茴有些不满他无视自己,明明自己才是这场座谈会的主角,怎么都被楚笙抢了风头,这小白鸽该不会弯吧?
“别急别急,马上到地下室就好了。”小白鸽讨好一笑,按了一下墙壁上的大圆钮,只见受力的圆钮自行缓缓缩进了墙壁之内,屋子轻轻震颤了一下,便稳稳地向下降去。
“原来如此,一楼大厅的柜台里面凸出那么大的空间,原来是为了装这间屋子的。”苏茴恍然大悟,“我还以为那只是个装饰呢。”
“其实这就是个简易电梯,只不过是我研究一本讲机关术的古籍之后,亲自设计一套试试看的,这个屋子悬在一个楼梯井中间,由齿轮和精钢链条链接,只能在四楼和地下一层来回穿梭。”
“是不是因为你技术不佳?”苏茴贱兮兮地嘲讽道。
“说实话,我弄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我第一次试用的时候,卡在中间三个小时呢,差点憋死我。”小白鸽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只能停两层是我故意设计的,毕竟这是一道秘门诶秘门懂不懂?员工电梯和客户电梯是到不了地下一层的,第四层也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能进,这个秘门是到我花果山的唯一通路。”
“懂懂懂,秘门嘛,白花花的墙壁上面猛地画了好几朵大红花,真是很‘秘’呢。”
“这个——”小白鸽一阵语塞,“我怕我忘了这门在哪,所以……我以为还是蛮隐蔽的……”
又一阵震颤,四人已经沉到了底,这个小屋子连门都没有,所以苏茴完全能看见地下一层的景象。李信予是最后走出小屋的,只见他手里推着硕大闪亮的高级轮椅,轮椅上坐着懒兮兮的定春,一种和谐感油然而生。
不过苏茴楚笙二人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诧异地观察着这古色古香的巨大工作室。放眼望去,无论是桌椅茶几亦或是衣架香炉都与桃源设施无异,虽不抵仙境中那般名贵,却也着实不凡。楚笙眼力自是不差,一眼便瞧到了好几件宝贝,这些宝贝放到现代可个个都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
这小子,莫不是盗墓?楚笙眉头微蹙。偷盗本就是损人业报的事,盗墓就更是为人所不齿了。古代人都十分看重墓葬之事,认为好的丧葬会使自己在阴间富裕和福荫后代子孙。由此可见,盗墓的行径在古代人看来,是多么有害德行的了。
小白鸽聪慧过人,看到他的表情之后紧怕他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我只偷活人的东西,偶尔发善心劫富济贫,楚大哥可不要把我想成那种人了。”
苏茴听了便也明白了,心里嘟囔道,这古代的人就是迂腐,盗墓怎么了,流行小说中将这个职业写的神乎其神,追随者可是成片成群的。再说了,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么多贵重的明器埋在地里慢慢跟着尸体腐蚀多可惜啊,还不如交给有需要的人发发财了。总的来说,有手艺拿得珍宝,有德行不要全部搜刮,有人品临走的时候给主人把墓门封上以免雨水脏流浸漏,也不是那么说不过去的。
“呃,这些宝贝呢,一小部分是我从别人家‘借’来一看的,一部分是朋友们送的,可是大部分都是我花高价正大光明地买到手的,比如这清代的小叶紫檀交椅,明代的黄花梨翘头案,这唐代的和田玉双螭龙剑首——”小白鸽兴奋地左指右点遍地的至宝,看得苏茴是魂不守舍,生怕脚下踩的青石板都是从古代大户人家脚下抠的,弄坏了还得赔以天价。
楚笙心里也是啧啧称奇,这李信予的财力是真心不俗,他把这么多令人眼馋的臻品放在卧室中当家具,若是被肖琴山那个玩物丧志的人看见了,恐怕得将鼻子气歪。
“我的天呐,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苏茴咂舌道,“我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坐在紫檀椅上趴在黄花梨案上吃泡面。”她嘴角抽搐地注视着案子上的辣白菜泡面盒。
“没事没事,这东西在古代也是拿来用的,我又不卖,光当摆设岂不是浪费了。就像这近代顾景舟老先生所制的石瓢紫砂壶,”他拿起紫砂壶,轻轻抚摸壶面上的竹枝形刻纹,“我花重金买来他老先生的这个作品,若是怕撞碎了碰坏了而放在玻璃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放着,恐怕老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诶?为什么?这不是显示出了你对他作品的尊重嘛。”苏茴大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茶壶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泡茶吗。紫砂壶与茶水难舍难离,通过茶水长久的滋润,壶身就会从黯淡粗糙变为光滑细腻充斥茶香,正所谓‘养壶’。若是将它束之高阁离开茶桌而变成只可远观的藏品,那才是暴殄天物。”小白鸽解释得有滋有味。
“小兄弟,若我没记错,这把紫砂壶好像是在前两年以将近三百万人民币拍卖出去的,难道你就是那位买家?”楚笙有了些兴致。
“那倒不是,这是我们老爷子用五百万从那位收藏家手里抠来的,唉,当时人家可是说什么不肯卖的,要不是老爷子用五枚一套的清朝黄铜压胜钱诱惑他,恐怕五千万他也不能松手。”
听他这一番话,苏茴彻底癫狂了。幸亏胸前的百花碧环硬生生压制住了她爆炸的情绪,要不然她非要打死这个低调炫富的。相反,楚笙倒是没怎么受惊吓,毕竟他府上也不乏这些奇珍异宝,只是他愈来愈对这里感兴趣了。
看着他向房间更深处踱去,随手又摸又敲,苏茴是直咽唾沫,她现在紧张得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嗯,不错,紫檀木三面围子罗汉床,这上面的小茶几美观得很,真是画龙点睛。”楚笙低语称赞道。
“平时在这上面午睡的时候,还得垫个几层,要不然咯得慌。”
“这鹿角椅虽是仿制的,不过在如今也名贵的紧,光这椅面上的黄花梨木和椅背上的红木板,恐怕也得是个几十万的价钱。”
“楚大哥好眼力,这真品我是寻不到了,只能买把高仿的过过瘾,说起来这椅子坐上去是真心舒服,要是能弄到真品,我可真是此生无憾了。”
“刚刚与你照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一直佩戴在手指上的这枚玉戒了。高古玉……小兄弟好运气啊。”
“这东西一般人真的瞧不出来!我果然没看错楚大哥你,你可真是个行家中的行家!如此完整的高古玉在现今可真的是无价之宝了!我跟你说哈楚大哥,这玉可是西周和田玉,刚到手的时候要多丑有多丑,可是养时间长了时候,这种高贵真是让我爱不释手……”
……
两个人嘟嘟囔囔说成一团,指指东说说西,像一对老朋友一样。再看苏茴呢,她孤零零地待在原地,无人搭理,呆滞了好一会,好不容易下决心想要找衬衫男解解闷,却不想他早就离开了。
正事呢,我要跟你们谈论的正事呢?苏茴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贵重物品,想锤一锤什么泄泄火都不敢,只好继续在原地傻站着,实在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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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专业炫富,至于顾景舟老先生那段可不是真的哈,把那件宝贝拍到手的买家可不要揍我~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