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份材料的下落了吧。”楚笙道。
方穹闻言，无奈地摇摇头，“仙师，不瞒你说，我死前被大龙骗说我前妻已经拿了材料上交给他们，再加之那位小白鸽先生告诫我要小心家人的话，一直以为是她为了钱背叛了我。可我重新回到这世上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找到了她，于是就知道了他们的诡计。我一步步查下去，却发现这件事依稀与我的女儿有关系。记得我以前为了避人耳目曾经将材料送回了这里，放在了我女儿屋子里的小保险柜里，但是我重新来找的时候却发现它不翼而飞了。”
“虽然很抱歉，但是恐怕这材料就在你女儿手里。”苏茴想起了小白鸽的话，“可能是她受指使，然后——”
“不能！不能的！虽然我离开了那个家，但是我一直对我女儿不错，她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的！”方穹的神情明显有些激动。
“方老板你先冷静一下，”楚笙做了一个让他压一压火气的手势，幽幽说道，“我且问你，你知道你女儿吸毒的事情吗？”
“什么？！吸毒？！”方穹怒睁圆眼，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配上他那一张恐怖的脸，简直如同车祸现场，“我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动那些东西！还吸毒？她不要命了她！”
“抱歉，方老板，我们收到可靠消息说你女儿可能是在毒瘾发作时被人停药，而后精神恍惚受了控制才偷了那份材料。当然，可能她根本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你，只是以为偷几张废纸会让她低价吸毒所以才……”苏茴看见方穹暴怒的神情，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是听谁说的？这，这是真的吗？”在想到一些骤然解开的疑点，和二人身为仙师的身份之后，本来极度的排斥慢慢变成了犹豫的质疑。想来也是，要帮助自己的仙师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蒙骗自己。
“不好意思，刚刚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唐突了，我们应该体会到你的感受。”楚笙说道，“其实一切都在考察中，不出多日，估计此事就会有个结果。”
“我们准备先从您的女儿开始着手调查，您不介意吧？”苏茴接道。
“这……”方穹有些为难，不过他更不想亲自去调查自己的女儿，更不想亲眼看见可能已经堕落的她，“好吧，不过一定不要伤害她。如果大龙那些人还对她死死纠缠的话，请两位仙师一定要帮我好好保护她，毕竟她是我的女儿。”
“这个没有问题。”苏茴承诺道，“我们先去找你的女儿确认一下那份材料到底有没有落入大龙的手里，好搞清楚为什么他还派手下来你家里翻找东西。你最近先在这里继续留着不要乱走动，等我们的消息，顺便在这里守株待兔，如果他再派人来，就通知我。”
楚笙会意，从桌子上的纸抽中拉出一张面巾纸，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文，金光闪过之后，他将那张纸递给方穹，说道：“如果有异常情况，就撕掉符纸，我二人必会赶到。”
方穹收下面巾纸，点头应允，目送二人执手消失在空气中。
“琦琦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方穹嗫嚅着，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他肯定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在自己的印象中，女儿根本就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女孩，只是在自己离婚之后对自己冷淡了些，但她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堕落的事情。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让自己死的这么惨不忍睹，那这世道岂不是太残忍了？
——
回到十二楼，两个人心事重重。苏茴看了一眼餐桌上空空如也的豆包袋子，又探头望了望在房间里疯狂玩游戏的苏苜，叹了一口气之后，带着沉默的楚笙又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二人相依靠在床头上谈论起这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来。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苏茴微微皱着眉说道，“小白鸽说三个月前他得知这件事，听他的意思，他蹲点前后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方穹的死亡日期是一个半月前，那么……剩下的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哪里去了？他怎么可能在黄泉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月？”
“恐怕他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楚笙答道，“阴间分为十殿，一殿掌管第五殿人间寿夭生死册籍，十殿掌管魂魄投胎轮回；二殿、三殿、四殿、六殿、七殿、八殿与九殿均为受刑之地；五殿为阎王殿下掌管，可重审人间案，为亡魂沉冤昭雪遣返人间或适当增减刑，处理一切棘手之事。他存留的最后记忆是从十殿中走出后的记忆，孟婆守的奈何桥是亡魂走完阴间之路的最后关卡，在十殿之外。”
“也就是说，他走过了前几殿，但是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阴间十殿的工作不分昼夜，阴官做事速度快效率高成效好是仙界出了名的的。如果要他顺利通过考核，不会占用大半个月那么长时间，恐怕他是在某一殿中接受了一定期限的刑罚，但是出于心理排斥，强迫性地遗忘掉了。我见过不少那种自欺欺人的亡魂。”
“说道阎王殿下，我就突然想到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了。”苏茴打了个寒颤，“都说他铁面无私，恐怕是因为他见过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心里早就已经麻木冰冷了吧，”
“没有人能骗得过他的眼睛。”楚笙淡淡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放远的目光中纠缠着复杂的情绪。
看着他失神的样子，苏茴想到了那个彼岸花丛中的男人，那个人曾让他露出了她本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在楚笙脸上出现的表情。
“那个方穹说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苏茴小心翼翼地看向楚笙的眼睛，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果不其然，楚笙的眼神骤然一紧，虽然不像之前震惊的样子，却免不了浮现出了略紧张的情绪。
“我不确定他是谁，不过一定是我认识的人。”楚笙皱眉道，“先不去管他，方穹的事情办好之后，我们自有时间去调查这件事。这次回桃源之后，我会把他的出现秘密告诉阎殿的，届时他大力寻查，是不难找到那个神秘人的，你不用担心此事。”
“好吧，”苏茴真的是很好奇，但是见楚笙也没有头绪，便果断放弃了对此事的追究，“虽然我不是很想参观阴间风景，但是如今摊上了事，再加上关秀那个老变态还托我去带东西回来，看来这场地狱之旅是怎么也少不了的了。”
“关秀？他让你去找阎殿干什么？”楚笙突然发问道。
苏茴被他的追问吓了一跳，这老东西怎么了，怎么今天一直在失态啊，难道是跟自己时间太长了原形毕露了？以前古井无波的样子都是装的？
“呃，那个，他就是做个什么药，缺了一味珍奇材料，让我去找那个叫元青，呃，元青——”
“元青巉？”楚笙接道。
“对对，就是他，上回桃源盛宴把我请到阎王面前的那个小哥。他让我去找他讨一个叫什么‘人鱼泪’的东西。”苏茴想破脑皮才将这些记忆翻出来。
楚笙一怔，“他是要做什么，怎么能用上那么……”说着说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恶寒难耐的表情，差点就打冷颤掉鸡皮疙瘩了。
苏茴瞧见他这一副样子，不禁心里忐忑起来，当初关秀也说过那东西根本就不是鲛人泪，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如今看他的反应，更让自己高能预警起来。
“人鱼泪到底是什么啊？你们怎么都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啊？”
“这个……”楚笙有些为难，支吾说道，“阴间里的人鱼不是人类传说中的人鱼，它是，它是一种，”他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叹了口气，“很恐怖，很折磨人的，生物。”
苏茴抱紧了双臂，眉头打成了八字结，“你别吓唬我啊天哪，那到底是什么东东啊？”看他没有半点解释的样子，她改口问道，“好吧好吧，那人鱼泪到底是什么东东？”
“人鱼泪就，唉，更难说了。”楚笙扶着额头，“人鱼泪是，人鱼的，排，排泄物……”
“啥？！”苏茴蹦了起来，“关秀这小子是干嘛啊？！他要整死我吗？！就算不是恐怖的生物，要排泄物……那是什么鬼啊！”
“阴间之行是必须的，可是，很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你了，你也知道，我向来都不碰脏东西的。”楚笙回避得很轻松，“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把你介绍给青巉，让他好好照顾你。”
“你个老畜生！你就这么对我的啊？你的男人味呢？！”苏茴的小粉拳噼里啪啦地砸在楚笙肩膀上，像个小疯子一样。
楚笙也不闪躲，可是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俩人一直在房间里闹来闹去，直到快到晚上九点才记起一壁之隔的苏苜，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瘪着嘴饿在墙角里，一副随时要死的样子。楚笙为此深感抱歉，用冰箱里有限的食材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晚餐。让苏茴苏苜两姐弟欲仙欲死的是，晚餐的味道完全不输于五星级酒店，就算是家常小炒也做的色香味俱全，吃进嘴中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从此之后，苏苜看向楚笙的眼神从崇拜直接变成了膜拜。
虽然他有时不仁不义，不过，苏茴心里美美地想道，好想有这样的老公啊。
楚笙看了看她，会意地笑了笑，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