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泼陈尿将苏茴憋醒,她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只能一咬牙,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侧身准备下地。可谁知,就在她腿伸出去的时刻,却感觉到一堵障碍物,无意间正好一脚踹了上去。
“啥玩意……”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揉揉眼睛,缓缓睁开时,却发现这障碍物居然是个人。
乜一一扒开她的脚,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说道:“小干脆,你总算醒啦,他们几个非让我守在你旁边,这把我终于可以走了。”
“别学那个狗东西叫我小干脆,切,”苏茴不满地翻白眼道,“你守我干嘛?”
“还不是那个李信予,在你睡觉的时候进来不知道干了啥,被大尧和苏苜逮到了,揍着撵了出去,”她打了个哈欠,随意倒在她床上,“然后他们就不放心,让我待在这里看着。我都睡了有好一会了,你才醒,可真是的。”
“什么?小白鸽?他跑我房间里来干嘛。”苏茴心想,今天他本就有些对她温柔得不正常,后来要是又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进来,岂不是令人发指。
“我上哪知道,娘的,这么多小帅哥怎么都一天天把你当个宝似的,挨个觊觎你。”乜一一嘴里胡乱说道,眼睛已经闭上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苏茴憋不住尿,懒得和她计较,轻轻踹了她一脚之后,赶紧便下地跑向厕所。
外面人见她出来,刚想打招呼,却见她旋风一般重进厕所,张开的嘴都慢慢闭上了,继续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等到苏茴洗了把脸精神之后,发现客厅中竟然只剩下了陈辛尧和李信予,不解问道:“他们那些人呢?我弟呢?”
陈辛尧瞟了她一眼,接道:“那帮哥们都去他家里打台球了,苏苜也跟着去了。”
小白鸽半倚在沙发上,一股子骚气劲儿毕露无疑,仿佛之前苏茴感受的那摸头杀和温柔体贴都是做梦梦来的。不过这样却让苏茴觉得很轻松,毕竟她现在一想到那种麻酥酥的感觉,还想抖落鸡皮疙瘩出来。
苏茴望着陈辛尧冰冷的脸,尴尬地说不出话来,看他那神情,仿佛又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真不知道一个都上班的人了,天天累得像狗一样,还抽空来这里胡闹干什么。
“你工作定得怎么样了?”陈辛尧手指沙发,示意她坐下谈话。
“唉,别提了,你也知道理工科的女生有多难找工作。我肯定是不会考研的,不过本来是在我姑那里准备了实习,跟毕设老师都说好不返校了,但是最近忙,也去不成实习。”她心虚地笑笑,没把自己还得返校重考八百米的事情说出来。上次体测的时候,自己来了大姨妈,补考的时候,又来了大姨妈,最后一次补考的时候,又因为发烧无法起身。要不是自己跟体育老师诚恳地求情,估计自己连业都毕不了。
“说的也是,你这种人也不用愁分配,反正有家族企业,这辈子随便也能捞到饭吃。”陈辛尧看她懒兮兮毫无上进心的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苏茴看出来了,他是明摆着嘲讽自己,受此恶言一击,神奇地,自己的脸皮瞬间以指数倍生长,大剌剌地跷腿坐沙发里,摆出小痞子的表情,说道:“不,女人嘛,找个有钱的老公就好了,像小白鸽这种人的家产,估计我三辈子也吃不完。”
小白鸽瞧了一眼苏茴,放下了兰花指,立即恭维道:“是是是,女王大人,你要是来我李家,我一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苏茴得意地鼻孔朝天,看得陈辛尧一个大大的不爽。
“你那位什么夜夜笙歌的小伙呢,怎么一下子就被你忘一边了,看来女人还是很现实么,遇到钱也都跟着跑了。”他撇嘴道。
苏茴听他的名字后一惊,突然便想起了钱老制药的事情,瞬间弹簧般跳了起来,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壳,发出了“呀!”的一声。
“怎么,这才想起来啊?”陈辛尧的声音是酸得不能再酸,“你什么时候能这样子把我想起来?”
苏茴根本无暇估计陈辛尧的语气,反倒满心都是纳闷楚笙怎么没有来找自己,按道理,他是应该赶来和自己研究救鲁青萍的事才对啊。况且这个时间,苏茴看看腕上手表,差不多钱老应该已经做完药了。
她自顾自思忖一番,刚准备向苏苜房间奔去,如往常一般跳窗去桃源,又想起来自己目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陈辛尧面前,如果突然一下子消失,一定会引起他的惊惶。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清晰的声音。
“速来楼上。”这是楚笙的声音。
苏茴有些纳闷,难道是很急吗,怎么不亲自来一趟,还要传音。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片刻,便以下楼买东西的理由脱了身,穿上外衣从大门走了出去。
陈辛尧见她根本无心对他,眼神渐渐灰黯下来。这小妮子平常不愿意跟外人交往,可短短的一假期,怎么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除去自己没见过的人,完美无瑕甚至还有些怪力乱神的楚姓男子,家财万贯黑白道两沾的神秘小白鸽,这在社会上都应该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就都让她碰上了呢?
他更想不通的是,暂时没有实习也没有上学的她,哪里就变得这么忙了,平日里经常看不见人,就连她死党乜一一也是很少与她碰面。恐怕,就算不是天天和那个姓楚的在一起,也是忙着一些不希望他们大家知道的事吧。
小白鸽看见望着苏茴离开方向双眉紧皱的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不要担心,苏茴是个喜欢帮助别人的好姑娘,没有在浪费光阴。”
陈辛尧垂眼淡笑,唇边流露出一丝苦涩。
——
刚出门的苏茴便直奔楼上而去,到了方穹家门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进不去他家门。自己没有穿墙之术,又不会空间瞬移,只好呆在了门口。没想到,自己刚刚没傻站多久,房门便被一个人打开了。
推开门的方亦琦对她微微点头,她身边正好站着身穿灰色大衣的楚笙,容貌俊美,身形颀长,面上的端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苏茴讷讷地走了进去,发现方穹也正蹲坐在墙角处,似乎这么多人,特意地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呃,钱老的药搞到了吗?”苏茴尴尬地问楚笙道。
“自然。”楚笙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中,一双大长腿在黑色休闲裤中显得无比笔直,“因为‘假生’时间有限,我们需要商讨好询问事宜,否则若失去了这次机会,我们可能就要等到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找到线索了。”
“不行的,时间越长,证据越容易被破坏,方先生尽力保护的东西也容易被那些恶人先得手。”苏茴摇摇头,随二人走进客厅,缓缓坐下。
方亦琦听了他二人的话,似乎很焦急,满脸期待中带着些怀疑问道:“你们是说,可以用特殊的方法让我母亲醒过来吗?”
“是的,呃,方小姐,可能这事在你眼里看来会觉得有些怪力乱神,但是,你要相信我们。方先生将你和你母亲委托给我们,我们一定就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方亦琦激动地抹了抹眼泪,略微哽咽道,“不,不,我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书呆子,这两天我也能察觉到这件事有多么不简单,你们又是多么的特殊。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我妈醒过来,找到我爸爸,我可以付出一切!”
不得不说,方亦琦这个小姑娘确实挺聪明也挺有想象力,看来她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也不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蠢姑娘。苏茴打心眼里挺喜欢也挺欣赏她。
三人与墙角虚幻的方穹一起商量着对策,楚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又将自己的完整推理复述了一遍,暗自与方穹交换信息后,便让方亦琦带着俩人去往医院,实施暂时治疗。
——
早已被安排在单人病房的鲁女士,为治疗的实施产生了便利。显然,除了高额医疗保险带来的福利之外,方亦琦早就熟知家中大大小小银行卡的密码,毕竟不是妈妈的生日,就是自己的生日。
她带着二人进入病房,向床上那位合着眼的憔悴妇女走去。正在给她按摩的高级护理看见方亦琦带着陌生人进到了房间中,只是微微点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鲁青萍左鼻中插着胃管,管中不断向体内输入着营养物质,从她略微起伏的胸口还可以观察出她微弱但稳定的呼吸。她的右手不自然地弯折到腰间,左手安稳地藏在被子中;护理正按摩到她的腿部,掀开的被子外正好露出了她无意识蜷缩的左脚,僵硬又怪异。
苏茴仔细观察着这位女士,由于营养供应非常足,她的身体并未有太明显的消瘦,只是面色较为苍白清透,显得整个人气色不善。从她的面庞上能看出一丝方亦琦的影子,如今的年纪,若是睁开眼睛,也算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了。
方亦琦坐向床边,握住鲁青萍那僵折的右手,眼眶绯红,嗫嚅道:“妈,我来看你了。”
苏茴心中伤感,坐在旁边沉默不语,拉着楚笙的手却是很紧。楚笙知道她最受不了这种亲情之痛,忙也握紧她的手,安慰她不要乱想。
女护理按摩完最后的部分后,跟方亦琦打了招呼,准备去吃晚饭,便走出了房门。楚笙安慰了安慰方亦琦,便将药膏拿了出来,示意方亦琦在门口处看守,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并指挥苏茴在一旁随时听候调遣,以免出什么差错。
他将药膏瓶塞打开,手掌凑向鲁青萍的鼻腔附近,掌心对药膏瓶底缓缓加热起来。方亦琦看到如此情景,不免惊讶起来,没想到这如神仙般的男人真是有特异功能,她甚至能看见那药瓶上方升腾的白色雾气正在缓缓钻入自己母亲的鼻腔中去,屋子中也渐渐充满了湿热的怪异芳香。
三人内心中皆是紧张不已,望着鲁青萍目前还没有什么好转的脸色,一个个屏息静气,生怕错过了她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个反应。尤其是方亦琦,她已经来不及想那些法术神仙之事,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母亲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