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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上不是没有人反对,蓝亦辰就是第一个出面抗旨的,只是,抗议无效。用楚皇的话说就是,“圣意已决,不容更改,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爱卿务必奉旨完婚。”

楚皇威严地端坐在高高的黄金龙椅之上,静待文臣武将之间激流暗涌,互生恨意。

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丞相蓝亦辰,从10岁开始就连续通过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及第,一举考中进士,最终高中状元,锋芒毕露,紧接着又用短短两年时间成为如今百官之长的一品官员,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竟然没有一点风流韵事,更没有半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来,此人不是性向有问题,就是眼光太高,平凡女子入不了他的眼,那么好说,娶个傻子回府,两人慢慢培养感情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找花钟算账去,谁让他生出一个傻子。

斗吧,你们能斗起来,他才乐的高兴!

“臣,谢主隆恩!微臣这就回去让小女准备。”花钟看着殿中似乎空气凝滞,人人都默不作声,静待好戏,也没有出列提出抗议,直接很干脆地行礼谢恩。

“谢皇上恩宠,微臣告退。”身着深紫色官服的蓝亦辰状似极不情愿地,也行礼退出宣政殿,俊美如仙的脸上,平静,淡然,仿佛刚才谈论的婚事与他无关一般。

花钟心情沉重,脸色阴郁,回到花府。

在朝为官十几年,如今还揣测不出圣意,也枉他白活这40多个春秋了。赐婚,还是皇上给宠相赐婚,何不选个貌美女子,抑或选一个才女,再不成选一个名门望族,缘何偏偏指明要他的蝶语!就凭蝶语那响当当的“上京顶级废物”称号,就可令所有男子生厌,推拒。

蝶语是他最疼爱,最宝贝的小女儿,即使大女儿蝶舞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努力使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她还是比不上从小就跟随他一起征战沙场的蝶语。

花钟有两个夫人,正室和侧室,侧室先怀上了花蝶舞,两年之后,正室才怀上花蝶语。小女儿出生不久,花钟的正室就因体弱多病而香消玉殒,花钟为了能让小蝶语更安全地长大,也为了让她身强体健,便将她送到了东楚国边境最北处的梅山,让她跟着隐世高人寒梅师傅学习本领。

只去了10年,寒梅师傅就将花蝶语送回上京交还给花钟,临离去时只说了一句,“我已经没什么可教语儿的了。”

可见,花蝶语定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至此,在世人的认知中,花钟又多了一个体弱多病,既傻又痴的小女儿。

世人却不知痴傻呆愣这个废物名号其实是花蝶语自己给自己冠上的,她就是为了避免皇亲国戚的提亲,求亲,赐婚,还有更可悲的和亲。有了这个臭名,她就可以安心地帮助爹爹保卫国家,随在爹爹身边,照顾爹爹了。

这个秘密,只有这父女俩人知道。

“蝶语呢?”花钟一进府门,就拧眉沉声质问侍卫,常年在沙场上的磨砺使得花钟将军不怒自威,令人胆颤。这件婚事不容有任何差错,他得找女儿好好商量商量。

“启禀……将军,属……属下一上午都没有见过二小姐,属下不知。”被盯着质问的侍卫结结巴巴地赶紧解释,看将军这表情,一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否则,他的给人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可怕。

“爹。”花蝶舞人如其名,走起路来都宛若翩翩起舞,步态轻盈,婀娜多姿,“爹,您找妹妹做什么?她笨的连衣服都穿不好,刚才女儿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疯疯癫癫地跑出府,不知去向。”

“真的?她没有说要去哪儿么?”花钟面色不变,眼眸里却冷澈冰寒,他对这个大女儿非常不满,什么笨!什么疯疯癫癫?不由斥责道,“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妹妹!”

“女儿知错了。”花蝶舞被父亲看得心头一跳,父亲何时这样看过她,这秋天还没过,她倒先一步领略到了冬天的冰冻,“妹妹一向生人勿近,她去了哪儿,女儿可不知道。”

“算了,我去找她。来人,备马!”花钟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向府外,早有侍卫牵出花钟的专用坐骑,那是一匹头部小巧,体格高大,肌肉充实,眼大眸明,聪明伶俐,力速兼备,除额间一撮白毛,周身全是散发着纯黑色光泽的千里宝马,当它看到花钟过来时,兴奋地颈项高举,前腿高抬,人立而起,啾啾嘶鸣,那悍威,使得周围的马匹瑟瑟发抖,停顿不前……

“白雪,别炫耀了,你都把同伴的腿吓软了。”花钟一见这匹名叫白雪的座驾,冰寒冷峻的脸也柔和起来,宠溺之意毫不掩饰,宽大的手掌拍了拍马颈,这匹马可是跟着他多次出生入死,几次帮过他大忙,救他摆脱危难的好战友。

也奇怪了,这么威风健硕,毛色黝黑的千里宝马,蝶语那小家伙非要唤它白雪,就因为它额间的那撮白毛像雪。

看到自己的爹对那个傻子如此紧张,对一匹马比对自己还温柔,花蝶舞既委屈,又嫉妒。堂堂大楚的一品大将军,竟然亲自找那个成天打架的废物女儿。

花钟知道,蝶语之所以衣衫不整地出府,是因为她里面穿着少将军服,外面只是胡乱地套了一件女儿衫,待到出了府,她就会脱去女衫,高束秀发,戴上面具,扮作男子。

既然穿了少将的军服,定是去军营了。花钟这样一想,便驾着白雪向他的军营飞奔而去。

东楚的军队,分三种,有直接由皇帝指挥的御林军,又称亲兵,有15万人左右;还有每个大臣的私人侍卫,又称亲卫,人数总和也是相当庞大,约有15万人左右;还有就是各个城池的驻边战士,人数总和80万。

花钟是东楚官居一品的大将军,有调动全国除了亲兵亲卫以外所有军队的权利。

当然,皇帝比花钟的权利还大,他也有权利调动,只是,因为频繁的战争,生死相随,患难与共的缘故,战士们对花钟更加认服。

这也是花钟心神不宁的原因,这次赐婚,不能有一点差池,否则,这么多年的忠君爱国,全都会被楚皇抹杀的一干二净,说不定,花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都会被株连。

“大将军来的正好,朱雀少将有要事求见。”花钟刚一掀开竹帘,就与一位正要出门通报的侍卫撞了一个满怀。不过,军营里的侍卫不比府里的,镇定沉着,随机应变,毫不扭捏惊慌。

“知道了。”花钟对于有胆有识的侍卫格外青睐,竟也不恼,理了理衣衫,点点头走了进去。

“花将军,探子来报,北齐又有异动,瞿城有很多达官富商向齐国内部搬迁,还有大批的军队驻扎在瞿城,北齐的瞿城是通往我东楚的必经之地,看来这次,他们是准备充足了,我们是不是该有所准备?”名唤朱雀的少将见花钟进来,伸出纤白玉手,指着最新绘制的地图凝眉而述。

这幅地图上,标注着旭日大陆目前最大的两个大国家:南楚,北齐。图上还有一些不具威胁的小国家,比如上个月,刚丢掉一多半城池的燕国。其中,北齐在旭日大陆的北部,和楚国的北部边境是绵延万里的梅山以及蜿蜒盘旋,高耸入云,翻越难,难于上青天的连云山,因两山自成天堑,同时避免劳民伤财,各国祖先不约而同地以梅山、连云山为边境标志,楚国和燕国刚刚打过一仗,楚国自己新定了边界:明江——明江实在是太过宽阔汹涌,江水深不见底,千军万马要想渡江打仗,相当于自取凌辱,人家在江边桥头一堵,就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明江以东是大楚,明江以西是小小的燕国。

目前,最为强盛的是南楚,经济繁荣,人口密集,军队严整;北齐,虽然面积辽阔无边,但是人口相对稀少,不过,北齐人普遍豪爽野蛮,发起战争也不可小觑;西边拐角处的燕国,刚吃了败仗,暂时保持中立。

梅山和连云山之间,有一处连结南楚和北齐的谷道,地图上标注着一个名称:连梅夹道。这是一个在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交通要塞。

此时,连梅夹道北边,齐国的瞿城,连梅夹道南边,楚国的锦城,变得众所瞩目,各国探子密切窥视其动向。

此番动作,发生在瞿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蝶语。”花钟宠溺地看着一心研究地图的女儿,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爹,将军,此处是军营,还望将军不要暴露身……”花蝶语闻声抬眸,被父亲毫不掩饰的紧张摄住,“将军何以这般紧张?”

“皇帝赐婚,将我那个最心爱的傻子女儿赐给了蓝亦辰丞相。”花钟缓缓道来,不知怎地,从见到花蝶语,看她分析军情,到说完这一番话,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愁了,蓝亦辰,何等清高,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年少有为,他的蝶语若嫁给这样的人,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不是吧?连傻子也有人娶?是他主动向皇帝提亲?”花蝶语清眸大睁,不可思议,自己的名声坏到了极点,竟然还会走这样的桃花运,比她大两岁的姐姐都还没出嫁,却先轮到了她。

“皇帝就是想离间我和蓝相的关系,所以专挑坏名声的你来当这导火索的。”花钟浓眉微蹙,淡淡道。

“可是爹,我都没见过那个蓝亦辰,既然他是丞相,一定有很多妻妾。我的夫君,我一定要自己寻找,等我找到能配得上我的男子,才论婚嫁,我将来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妻子!”听了花蝶语的话,花钟极度纳闷,真不知道这十年里,她跟着寒梅师傅都学了些什么,从蝶语口中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离经叛道。放眼整个旭日大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连痴情甄婵的他也没有例外。

难道……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他被蝶语雷的不轻,又忆起几年前,寒梅刚把蝶语送回府,蝶舞就揪着她要看看她学到了什么本领。

结果……

“抚琴?”花蝶舞柔柔地抱着一把五弦琴。

“不会。”摇了摇头。

“作诗?”花蝶舞盈盈走来,又拿出了笔墨纸砚。

“不会。”又摇了摇头。

“丹青?”花蝶舞掩唇轻笑。

“不会。”还是摇了摇头。

“弈棋?”花蝶舞命拂晓和影儿摆上了棋盘。

“不会。”双眼无神,依旧摇头。

“得,琴棋诗画,样样不行。那跳舞呢?”花蝶舞几乎没有抱任何希望地浪费一句。

“不会!”似乎是不想让她失望,蝶语很配合地张嘴蹦出俩字。

“那你倒说说看,你会什么?”蝶舞翻了个白眼,不出选择题了,直接改成了问答题。站在一旁的二夫人乌眉心挽着自己的夫君花钟,一脸错愕。花钟就奇了怪了,寒梅怎么说也是一个隐世高人,不能夸大地说她百业精通,至少也是惊世全才,蝶语竟然连她的皮毛也没有学会么!

“打架!”花蝶语直愣愣地说出两个字之后,“弱智”这个称谓就被花蝶语一举夺得。

……

也正因为那唯一的一个“擅长”,她在花府中没有受到过一丁点儿欺负,谁敢?就算有人敢,谁能得逞?每次欲羞辱她的丫头小姐夫人们,都被蝶语反虐的连哭带喊,磕头求饶,府内上下鸡犬不宁,以至于,整日惹事的她又有一个称号:废物。

后来,她发觉府里的小事实在不值得浪费时间,于是,她干脆改名换姓,扮成男子跑到花钟的军营里跟着父亲行军打仗。

花钟不得不承认,蝶语没有唬人,她确实会“打架”!真的很会打!因为,有她参加的几次战役,捷报频传,连连取胜。

也因着这个原因,楚皇知道,花钟有一个得力少将名唤朱雀。

也因着这个原因,旭日大陆的所有国家都知道,楚国有一个百战百胜的朱雀将军。

也因着这个原因,朱雀少将成了万千少女心中的神,未来夫君的标准

……

“蝶语,蓝亦辰双十年华,未曾婚配,我觉得,他能配得上你。”花钟结束神游,认真地分析。

“这么年轻!真不可思议!”花蝶语又一次睁大清眸,对于楚国的蓝相,花蝶语是知道的,但是并不代表她了解。因为本国的蓝相没有值得她去关注的理由,相反,北齐的几位远征将军,她却有一沓详细的资料,从出生到做官的经历、人脉关系、性格喜好、妻妾儿女,甚至连每日饮食如厕的时间都很了解。

爹爹说他能配得上她,令她不得不对这个蓝亦辰好奇万分。

她说过,她要找一个能配得上她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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