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自己御赐的夫君,却被自己偷梁换柱,说到底,是自己亏欠他了,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对姐姐好吗?
他也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真面目。
可是,自己的真面目是女子!而自己也曾罪犯欺君!
不过,他已然是姐姐的夫君,算是一家人了,难不成一家人永远戴着面具相处?也许,摘掉面具,会更好一些呢,比如今日早朝,他似是无意地帮自己否决了宸王请命的要求。
他可以相信吗?他值得她这样做吗?他值得吗?值得吗!
突然,仿似一丝明悟划过脑际:她现在是左将军朱雀,和花蝶语八竿子打不着边,自己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就当是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就当是女扮男装上学堂的祝英台,就当是女扮男装喜欢打打杀杀的朱雀……
……
“可以!”花蝶语淡笑着,终于伸手,摘下了附在双眸的银甲面具。
清澈的水眸,挺直的鼻梁,完美的唇形,浅浅的微笑,精致的脸孔,细腻的肌肤……组合在一起,真美!
这模样的女子,应该是过目不忘的,但是蓝亦辰却肯定,他是第一次见,却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究竟在那里见过呢?
思索间,花蝶语已将面具再次戴上了。
“咳,我也做到了。”花蝶语端起一碗名唤“五雷轰顶”的烈酒,一饮而尽。
“没想到朱雀将军竟然是巾帼英雄!”蓝亦辰思绪回转,轻笑道。
花蝶语竟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这个人还是那夜她在相府后园窥探到的那个猥琐男子吗?
“咳……从小我就爱舞枪弄剑,偏不爱女儿家的那些个活计,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花蝶语尴尬地笑了笑,刚才又想起面前的男人做那样不堪的事情,实在是很抱歉。
“理解!朱雀,该你了。这碗酒,我可等着想喝呢。”蓝亦辰面上虽平静,心内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至极。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是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吗?我们是朋友吗?我们能做朋友吗?朋友?我们可以是仇人,我们也许也可以是恋人,甚至我们可以成为家人,我们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蓝亦辰凤眸如同墨染,漆黑莫测,他究竟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花蝶语想的却很简单,他看过了她的真面目,他会拆穿她吗?他会帮她继续掩盖身份还是揭露她?如果回答朋友,她至少可以放心一半,如果回答不是朋友,那么他们就可以兵戎相见了。
之所以说放心一半,是因为,至少目前她应该是安全的,待到他日他后悔想揭露自己之时,也许她已经可以独自应对了。
“主子,那个酒肆有两个高手在把守,属下进去不易。”
“盯着就可以了。”
“是!”
……
“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呢?”蓝亦辰终于平静地开口问道。
“那……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说,想和我做朋友!”战场上一向雷厉风行的花蝶语闻之色变,她从来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重要性,更明白对敌人,要先发制人,才可占尽先机。
说话间,她手中的两根筷子仿佛长了眼睛的利箭一般,直向着蓝亦辰的两处大穴射去,毫无预警地,一把花生米也仿佛生铁浇铸的暗器,铺天盖地般紧随筷子其后,也朝着蓝亦辰扫射而去。
“我还没说完呢。”蓝亦辰见花蝶语如此反应,不禁好笑,她这也太……太冲动了吧。同时,他不得不闪身避让这些致命的东西。这个女子,身手还不错,竟能让他如此无措。
“没说完?”花蝶语蹙眉顿了顿,难道是兵不厌诈?缓兵之计?遂再次朝蓝亦辰扔出了手中的第二把花生米。
“我是说,我们可以做恋人……”蓝亦辰挥了挥衣袖,将花生米的劲气悉数挡掉,赶紧回道。
幽毒说,他不可用内力!因此他没有用。
而现在,没有内力护体的他,在躲闪之时,虽可不伤身体,却难免不擦到衣袖。如今两番进攻之后,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那两把花生米中,每一粒都带着锋利强劲的力道,他的衣衫如何能不破?
“做恋人?”花蝶语再次停手,又一次想起来那日夜探相府听到的那女子口中喊着的“相爷……奴家受不了了……”种种,以及看到两人颠鸾倒凤的不堪,面颊微微一红,冷哼道,“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何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蓝亦辰望着她微红的脸颊、却异常冷漠的清眸,不禁哑然。她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还能说什么。
“就当你我素不相识!”
花蝶语放下手中的花生米,拍了拍掌中的红皮碎屑,起身整了整衣衫下摆,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元,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向门外走去。
就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当?就因为他说要做恋人吗?怎能是素不相识?他们早已经吻过了,不是吗?她甚至差点是他唯一的正妻,不是吗?况且,她更是攻破他燕国都城的祸首之一,不是吗?而刚刚,他竟被她攻击的衣衫破烂而无心还手,他竟在她眼中是什么癞蛤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做错什么了吗?
也许,错就错在他不该对她动心!错就错在,他急着表白,而没有说“是朋友”。
“主子?”雪漆目送朱雀和炙火离去,正欲进门,却看到自家主子如此狼狈居然还那么冷静,不禁骇然,远远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去拿一身衣服来。”蓝亦辰已然恢复成往日云淡风轻的平静。
也好,就当他与她从未相识过罢。毕竟,他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牵挂太多,实在不合时宜。
“属下这就去。”
两个人喝酒喝的竟然将一身衣衫喝成那副惨样。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