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是丢进油锅里的一滴水,瞬时,曲香殿内的众人便小声而兴奋地议论了起来。
“祺王殿下的大婚就是热闹。”
“是啊,先是听说东青龙前来抢亲,如今,月神宫的仙子也要参与争夺了。”
“想不到祺王殿下和这个楚国来的姑娘都是不简单的人啊!”
“多伦大人,您的千金今晚还要出面相争吗?”
“唉,本官是不管了,由她去吧。”
……
突然,一道清脆的男声响起:“父皇,母后,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母后责罚。”
“名儿回座位吧,今日月神宫仙子在此,朕就不与你计较了。”轩辕厉笑着摆了摆手,又伸指点了点紧挨着轩辕祺的一个空位道,“仙子也过来坐下吧。”
“是,父皇。”
“谢陛下!”
两个人同时说话,同时抬步,虽走向不同的方向,没有任何眼神及动作的交流,但是看在花蝶语的眼中,他们的交流却频繁而复杂。
轩辕无名,对他虽不甚了解,却也知道个大概。宴会上,最该晚来的应该是皇帝,轩辕祺是个例外,迟到之后不受责罚理所应当,谁让他最得宠爱?但是轩辕无名一定不敢晚到,他却来迟了,其倚仗是什么?
轩辕厉也说了,是月神宫的仙子。
二皇子又怎知仙子会来?看轩辕祺的表情便知,连他,都意想不到的事,地位和声望都不如祺王的二皇子轩辕无名怎么可能知道月神宫的仙子会来?
自然是全靠他的那个好友了。
环顾而望,那个飘逸如仙的白衣男子并未到场。
再看清怡,似乎也在循望那道仙影。
清怡竟然心仪神秘的月神宫中那个神秘的宫主!
花蝶语有些惊异,这个丫头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不是一般的高!
“启禀陛下,南宫世家的琉璃小姐到。”还是刚才的庭外侍卫,匆匆进殿回禀道。
“琉璃也来了,哈哈哈,传!”轩辕厉朗声笑道。
那笑声,令花蝶语感觉到,这个皇帝是真心宠爱轩辕祺的,倘若她下午没有和馨儿打听这场宴会的真实用意,可能,她现在还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如今,来的女子越多,就表示和她争夺轩辕祺的对手越多,同时,也表明轩辕祺的魅力越大!
儿子受欢迎,身为儿子的父亲自然骄傲!
南宫琉璃在路上就见过了,因此无需去特别的注意,她只不过也是一个倾慕于轩辕祺的痴情女子罢了。
花蝶语拎起一只鸡翅膀啃着,不经意间朝轩辕祺瞟了一眼,似乎想看到他得偿所愿地凝望着坐在旁边的芷荷,如此,她就可以成功地被遗忘了。
没想到,他深遂且带着浓浓笑意的双眸竟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目光相撞间,有火花闪过,收回视线,心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不是心动的跳,而是……
她偷看他!竟被他发现了!
她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挫败感。
他不用深情的目光锁定那个心悦的女子,看她做什么?
花蝶语颓丧地端起一碗牛肉羹汤,豪饮了一大口,这才抹了抹唇角,定下了心神。美食的妙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吃饱,就犯困!
“既然宾客已到齐,众卿家也不必再等了,开宴吧。”齐皇轩辕厉执起酒杯,与身侧的皇后相视而笑,而后对着殿中的众人朗声说道。
“恭祝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除了花蝶语,满殿的臣子及宾客,包括轩辕祺和轩辕无名皆举杯山呼。
合着这宴会此时才开?
花蝶语望了望四周皆未动过的膳食,又盯着身前小几上的一片狼藉,尤其是那堆小山似的混着鱼刺的骨头,脸上着实尴尬。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些乃是她一个人所为,因为,这里就坐着她一个人。
之前怎么没人告诉她宴会还没有开始。她以为她来的就够晚的了,差点误了饭点,原来是齐国皇帝习惯早到!
如今,她腹中满满,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了。
杯盏交碰声响起,几道目光先后将她锁定。
花蝶语暗道不妙。
别人可能是看她笑话的,可是上首处的那位却一定是找她麻烦的。她该如何全身而退?有了“月”的出现,她今日离开齐国也未尝不可,不如,就破罐子破摔?
“如此目无尊长,不守礼教的女子也配入我皇室身居正妃?”郭络罗氏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尖锐,语声凌厉地斥道。
各种声音顿时停止,消失。
含着好奇、得意、鄙视、冷漠、惋惜……各种情绪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个擅自率先进食的南楚女子。
“皇后,民女的确不配嫁入贵国的皇室。”花蝶语缓缓起身,抬眸直视之,坦然回道。
她都说自己不配了,接下来会如何?婚宴取消?将她遣送回国?抑或,关入大牢等着被砍头?
郭络罗氏也是一愣,这个女子不是该哀叹自己无知、请求她宽宏大量吗?怎么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贵为一国皇后总不能说她不配就不娶了,她可是祺儿亲自带回来的女子!
被这个嚣张无礼的女子如此直言顶撞,她嘴上虽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心里的怒气却腾腾地升起。
“来人!将这个不懂尊卑礼仪的无知刁民给本宫捆起来!”郭络罗氏少征之后,骤然目凶气冲,原性纵露如河东狮一般怒喝道。
“你敢!”花蝶语“啪--”地一拍桌子,杏目圆睁,声色俱厉道。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唏嘘抽气之声。
这个姑娘难道疯了吗?她何德何能敢这样对皇后娘娘拍桌子瞪眼地说话!
恐怕,皇帝也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皇后!
早已入座的南宫琉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冷眼旁观,等着看这个嚣张的女人会有什么悲惨的结局。
“本宫怎么不敢?”郭络罗氏双眸犀利,睨着殿中的女子冷笑道。这次,就算是袒护着她的祺儿也不能为她求情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处处针对我、欲除我而后快的原因,其一便是轩辕祺曾因我而受伤;其二便是你的人在我这里吃了大亏;其三便是你心中早已有了更合适的王妃人选。”花蝶语清声说道,字字清晰,句句连贯。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见过齐皇,那么再发生什么事,便和爹爹无关了,她大可以随心而为!
在路上,她若离去,便是爹爹的问题;在齐宫,她若被驱逐,那便是齐国的问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还不快动手将她捆起来关入天牢?”
“轩辕祺命在我手,你们若是敢动我分毫,我便取走他的性命。”花蝶语垂眸望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用着不高却恰能令殿内的众人听到的淡淡语声说道,那样子,仿佛闲庭散步间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般淡然平静。
冲进殿内的一干侍卫闻言,皆面面相觑不敢动手,最后齐齐望向上首处的轩辕厉和郭络罗氏。
她说这句话时,其实是在豪赌,她赌的是轩辕祺的态度,她有的是机会下毒,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齐皇面无表情,仿佛,被下毒的人说的不是他的儿子一般。
郭络罗氏面上虽然依旧威风凛凛,但是双肩处止不住的颤抖却表明她的心,慌了。
“祺……”
“不必问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对他下毒?我的七日芳华,无色无味无症状,七日之内他可以安然度过此生,但是过了七日,他便会因衰老而终。”见郭络罗氏着急地望向一脸迷惑的轩辕祺,花蝶语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问话,慢慢地勾起唇角,才笑道,“可是这七日芳华……只有……我、能、解!”
“放肆!”郭络罗氏目赤欲裂,忍不住咆哮道。
“你才放肆!”七日芳华这个名字只是因为花蝶语给了自己七日的时间而临时所取,她要在七日内离开这里!
师傅曾对她用过一味名为“一瞬芳华”的毒药,那药性甚是恐怖,能瞬间将人变老致死,所幸师傅及时封住了她的任督二脉和丹田,护住了她的根基,最后让她服下了秘制的解药才得以活命。“一瞬”,这个时间太短了,于是,她改成了“七日”。
“我乃轩辕祺亲选,大楚皇帝御赐的祺王正妃,你区区一个投降国的小小皇后,竟敢擅自做主,侮辱自愿下嫁于败齐的祺王王妃,还妄想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毁坏两国的联姻,关押楚皇御赐的王妃,你这个女人简直放肆至极!”
花蝶语如入无人之境,随意地在几案之间行走,一边走着,一边直视着郭络罗氏,一边咄咄说道。
她的语气,甚是凌厉;
说的内容,甚是狂妄;
她的样子,甚是嚣张。
可是,却无人能反驳。更无人敢反驳!
大齐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跟她斗嘴都丝毫不占上风,更何况别人!
在场的,除了花蝶语和清怡,人人心中怨愤!
简直就是赤衤果衤果的藐视,华丽丽的侮辱,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说,齐国是投降国!
她说,她来这里是下嫁!
她还说,他们齐国是败齐!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婶能忍婶家的狗也无法忍!
“贱人,受死!”一只婶家的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张嘴就咬人。
花蝶语很奇怪,齐皇轩辕厉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轩辕厉听的。
轩辕祺中毒,他没有反应,她藐视他的齐国,他竟然依旧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