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周毗邻的几国国土早在几百年的扩充土地中,被大周侵吞蚀殆尽,惟余苍北之地小小的苍楚,原本是游牧的苍楚是大周最为头疼的毒疮,就像一个威猛的汉子手心里的狼疮,不愿废掉一只手臂,就只能看着他肆虐自己的心情。
但是由于玄铁锻造的技艺日益精湛,苍楚已经隐隐成为一柄让人不能不侧目的宝剑。
靖安城是大周的第二个国都,之所以说第二个,是因为茫茫的大周国土,再也没有人愿意记起一千年前的伤疤,在繁华的国都纸醉金迷的霄上生活中滚了几百年的大周人民宁可将那屠城的血腥冲刷干净,再也不要来第二次,至于仇恨,该恨谁呢。
千乘殿上的沉沉重压下,没有人再敢开口诉说老死了几辈人的陈年旧事,尽管能征善战的大周人民,骨子里还是那样的记仇。
阳神街上的司马府,今日别样的宁静,连续喧嚣了近半个月,今日终于可以宁静下来了,似乎整个庞大的司马府都安详下来了。
车水马龙的穿行中,每日清晨傍晚,阳神街上都跪满了朝贺的,叩拜的人,突然就宁静下来了,国都的民众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样突然的改变,别是千乘殿上又有什么重大的国事了吧。
明秀街上还是照样的热闹,胡商不断穿行,彰显着这个大朝的包容和繁盛。攘攘熙熙的小酒馆里一脸明媚的少女踢着脚下的竹筷和身边的仆妇道:“你说恒嘉怎么还没到啊。都出发半月了吧?”鼓着的腮帮子因为夏日的熏蒸微微泛红,如天边的云霞一般。
仆妇弯下腰捡起竹筷,恭敬的放到桌上,一脸祥和,恭敬的回话:“三小姐这样着急,想来六皇子也能体会,也许在路上正快马加鞭呢。”
少女绯红的脸上微不可查的更红润了些许:“奶娘,父亲今晚有宴会,我们可以得空儿去城门处转转么?”
仆妇一脸淡然:“城门今夜要戒严了,听说再过几日要迎苍楚太子进城朝贡。”
少女嘴一撇:“不去就不去,那我去找倩倩吧。”
仆妇弯腰扶上少女的手,边走边道:“大少爷和左府近来似乎有嫌隙,三小姐可以把左三小姐约出来,这样正大光明的去左府,怕是要惹大少爷生气吧。”
“奶娘你去对面买把遮阳的竹伞,这日头毒辣的很。”少女手搭凉棚,烦乱的说。
仆妇弯一弯腰,朝对面的伞铺而去。
不多时间,仆妇撑开幽兰的花伞道:“虽然是夏季,但是这傍晚的太阳已经过了气,三小姐还是觉得毒辣,莫不是今日着了暑气,还是回府吧。”
少女看向一缕夕阳,红通通的,禁不止打了个寒颤,道:“也好。”
白府今日夜宴,朝中的大半官员俱都来了。近几日千乘殿上白家得脸的很,苍楚太子的接驾事宜千乘殿都一应的交到了白家的肩上。
左权冷眼瞧着眼前一身雨晴华袍的司马家幼子,不屑的冷哼道:“司马乾倒是能享福,铅华寺的香火看来把他的眼皮都熏浅了。”
年仅十六的司马忌,已经初现大气,淡然的挥手喝退上前一步的黑芍药,白净犹如细陶瓷的嘴角微微一弯:“左世伯说的是,家父不欲过问红尘,忌年幼,不堪大任,还请明日的朝会上左世伯多多照拂。”说罢大礼一揖,将后辈的礼做的甚是恭敬。
左权稍稍平复脸上情绪,大度挥手:“司马贤侄这是哪里话,你我都是千乘殿上的臣子,这是老夫的分内事。”
司马忌眉目流转,捻着雕花镂空的白玉茶盏,春风化雨的笑道:“那今夜的白府宴会……?”
“犬子已经去了,贤侄再不去怕是会拂了咱们这大周第一权臣的脸面吧。”
“如此说来,忌不去就是不给世伯面子,忌这就出发。”说罢,雨晴的袍角扫过庭阶的落叶,淡笑着的司马忌已经走到门外。
左权冷笑:这样狐狸一般的小子,想让我左府当先锋,哼!
白府后花园。
沉沉的夕阳坠落后山,白弄樱小脸一片通红,看着淡淡的夕阳渐渐落下,弯弯浓密眼睫不住的打架,大地的最后一丝光线落下,成功的沉入了睡眠中。
白日在酒馆中的仆妇端着一碗冰镇莲子粥一步一步踏上阁楼,耳郭轻动,原本刚刚沉睡的少女猎豹一般惊跳起来,清凉的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烁烁,明明灭灭,迅速的弹向闺房门口的墙壁,贴紧,摒紧呼吸,手指纤纤,灵巧的抓过首饰盒里的一柄步摇。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仆妇一只脚刚刚迈进,鼻端灵敏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杀气,沉沉的后退一步,将迈过门槛的脚迅速收回。
苍老的眼睛几经转换,深深呼吸,调整声调:“三小姐,莲子粥好了。”语调恭敬平和,没有一丝胆颤。
少女眼角瞥向桌上的一面铜镜,睁大瞳孔,不能置信的抹了一把头上滑软的长发,尖削的下巴,玉质玲珑的巴掌小脸,低头一身古朴典雅的褶裙襦褂,对襟穿过的金线纹路,上等翡翠发簪,明辉般的温润珍珠珠花,红润柔唇,丹凤大眼睛,细长的眉远山横亘,通身上下只有清亮的眸子是熟知的。
闺楼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晋千与慢慢松开手中的步摇,尖利的步摇划过水样奢华的裙襦,嗖的一声轻啸伴随着晋千与风铃般的嗓音响起:“进来。”
仆妇端着竹木的托盘,腰杆笔直,一步一顿缓慢的踏进闺房,看到门口的晋千与,迅速的拉过她,倾身挡在身前,声音肃然道:“三小姐,没事吧。”
仆妇狐疑的向房中唯一的宽大衣柜走去,虚掩的柜子门,被仆妇猛的一脚挑开,空空如也,轻呼出一口气,仆妇转身拉过晋千与的手道:“三小姐可是受惊了。”
晋千与证了半秒,抽出手道:“没事,一个小毛贼而已,已经翻窗走了。”
仆妇猛抽一口冷气道:“毛贼!白府内院中怎么会进来毛贼?”
晋千与心中一沉,淡然道:“我不知道。”
一个丫头急慌慌的跑进来道:“冯妈妈,二夫人往三小姐这里来了。”
仆妇脸色一冷,冷冰冰的道:“慌什么,出去。”匆忙的小丫头又急慌慌的走了,刚出了门口,一道脆生生的厉喝:“不长眼睛么,尽往人身上撞,拉出去掌嘴。”
随着丫头的求饶声,一个装扮华丽的明媚女子跨过门槛,冷厉的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来:“三丫头。恭喜了,前殿传来姑娘的喜事,老爷将姑娘许给了四王爷做侧妃呢”
仆妇冷冷道:“二夫人,你又忘记了老爷的规矩吗?”
这金碧辉煌的二夫人显然很忌惮冯妈妈,戒备的退后一步,双眼锋利的看向事不关己的晋千与道:“冯大娘,主子们的事情你也敢插嘴吗?”
冯妈妈扶着晋千与坐到绣凳上,端起来托盘示意晋千与喝粥,嘴角一硬:“老奴是不敢管主子们的事情,只是受了老爷恩典,要管着三小姐的事情而已。”
二夫人冷哼一声,但愿到了沪亲王府,你这老东西还能这般凌厉。指挥着身后的几个粗壮的丫头道:“你们几个待在三小姐的灵韵阁伺候着,记着,三小姐随传随到,但凡让我见到谁不尽心,哼……”
晋千与冷着脸看着冯妈妈将几个丫头打发出去修剪花木,手中的莲子粥一动未动,单手拿着玉勺道:“冯妈妈。”
仆妇身躯一顿,不能置信的回头看她,眼神古怪,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半响斟酌开口:“三小姐不必害怕,老爷定然不会这样不顾您的心意,六皇子还有几日就要回京了,沪亲王也没有见过您的样子,我看,多半是二夫人在信口雌黄。”
晋千与望着老妇人眼中的怜爱,清冷的眸中渐渐冰释,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