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晋千与冷着脸,对眼前这种封建统治者没有什么好说的。
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的侩子手,晋千与对于楚卫的吩咐只有一张冷脸以对。
进宫的车驾顶着天上滚动的乌云而来,楚卫让贴身的侍卫程明看着里屋的冯妈妈,晋千与随楚卫进宫。
跳上宽大的马车,晋千与冷着脸坐在楚卫旁边,两人之间足足有一米的距离,楚卫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扇风,晋千与往马车门口移了移。
楚卫见她一脸别扭,心中一阵烦闷,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道:“你心里有事。”
晋千与冷黑着脸,不理他。
楚卫扯开前襟一粒扣子,道:“一个宫女而已……”
“啪”晋千与劈手夺过他手中折扇,楚卫不防备,被她夺个正着。
看着呼呼扇风的女孩子,楚卫欠了欠嘴角,一个不咸不淡的轻笑,没有说话。
马车中空气一时凝结……
半晌,扇风的女孩子停下来,清凉的眸子不再冰冷,认真的瞅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可是,那个宫女也和你一样是爹羹娘饭养大的,只不过你出生的时候捡了一个尊贵的肚皮而已,在我眼中你们除此之外,没有分别。”
憋了一晚上的话还是没有憋下去。
楚卫看向这个气的稚嫩的小脸鼓鼓的小姑娘,再一次对她趣味浓厚:“白家竟然是这样教育女儿的……?”
晋千与冷冷打断他的话:“白家怎么教育女儿是白家的事情,但是你楚家教育儿子出了问题。”
“但是白家被灭了门,而楚家还雄霸一方。”楚卫摊手。
晋千与清冷的视线停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无奈叹口气:“弱肉强食而已。”
楚卫看着这个小小年纪身手不凡,还老成叹气的小姑娘,也叹了口气:“你说的对,都是弱肉强食而已。”
马车摇摇晃晃,渐渐停止,前方有宫人恭敬唱和:“苍楚太子驾到。”
几乎和这一声唱和同时响起:“司马家主到。”
楚卫搭着晋千与的手缓慢下车,并驾齐驱的司马忌搭着一身黑衣的女子的手下车,宽阔庄严沉厚的宫门前,看到楚卫,司马忌淡淡的容颜掠过轻微的笑意:“太子真是好艳福。”
楚卫猛的抓紧晋千与的手,随即松开,和缓一笑回礼:“卫也早就仰慕司马家主的风采。”
司马忌淡淡点头:“好说。”
司马忌右手一伸,请楚卫先行,礼仪周全。
楚卫和晋千与并排走着,紧走几步,和司马忌拉开距离,沉沉的声音消散在夜风中:“他认出你了。”
晋千与并不紧张,小声道:“那又怎样,深宫之中他还能大开杀戒么?”
楚卫敬服的看了眼冷静的小姑娘,平稳的往前走。
晋千与后背已经生出一背的冷汗,夜风一吹,凉透心肺,话虽说的圆满,身家性命的事情谁心里不发毛。
路过千乘殿前,楚卫弯腰行礼,晋千与谨记着冯妈妈的叮嘱,老老实实的三跪九叩,不能因为这些虚礼坏了大事,不过是向一座楼阁跪拜而已。
司马忌清幽的声音在身后盘旋,犹如夏夜里的一树繁花,片片飞落,轻柔擦过晋千与的耳郭:“三小姐小心了。”
一聚即散的声音在茫茫夜色中随着夜风盘旋离散,晋千与挺直的脊背僵硬绷直,知道是他带兵灭了白家满门,却不知道还是他通风报信放过自己一命,恩恩怨怨依然牵扯上了,再没有分清的时刻。
晋千与抿紧粉嫩唇瓣,站起身恭敬扶着楚卫向芳华揽而去。
夏夜的风轻暖和煦,司马忌站在昏黄的宫灯之间,摇摇望向那个挺直脊背,走的安稳大方的纤细背影,四周的宫人宫女已经散了,只有黑衣的女子依旧安静的站在身后,夜风拂过司马忌结发的玉带,鬓间的乌发丝丝分明在风中翻动,像是折翼的蝶。
淡淡的眉眼,清冷的眸光流光一样跨越千年岁月,落在女子越来越淡的背影上:“若得此女,大事可成。”
身后黑衣女子身子一僵,暗哑的嗓音不复平日的冰冷死寂:“公子,她是罪臣之后。”
一身幽兰金线滚边的深紫锦袍的司马忌站在和风中:“成王败寇一瞬千年,又有几人看透罪臣忠臣的界限。”缓步向那个隐在暗夜中的倩影行去。
芳华揽大殿
对面的酒席上那个冷冽的男子闷着头已经喝掉了三瓶醉大江。
冷冽的气息越来越浓,向晋千与飘来的眼神一个比一个锋利。
普通男子一瓶醉大江下肚估计脚步都会踉跄,这样浓烈的酒在他口中像是清水一般,眼神黝黑深沉,像暴风雨中的大海一样,小麦肤色的脸庞肤色细腻均匀,没有战场上厮杀过的人的粗犷,却带着浓烈的杀气,手指之间可见粗粝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使刀的人才有的特征。
男子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酒,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杀伐决断的利落。
晋千与手中握着浓烈酒气的金酒壶,小心地给楚卫倒酒,和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大臣聊着的楚卫正要端起酒杯,一声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带着锋利的刀锋之气迎面扑来像一团燥热的烈火,像一块千年封印的坚冰,带着扑面的煞气:“苍楚太子的亲卫是苍楚最精锐的卫队吧?”
虽是问句,却句句逼到人眼前的肯定语气,狂肆霸气,傲然霄上的冷冽。
楚卫嘴角禁不住轻轻勾起,端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终于掩饰不住,哈哈笑了两声:“镇国大将军和卫交手几何,难道大将军不知道苍楚的实力么?”
同样是问句,依然是不输于前者的冷冽,只是不卑不亢,尊贵淡雅,像一树繁花在三月的春风中摇曳生姿,生生将大殿上沉闷的气息清扫开了一扇窗口。
晋千与默默站到楚卫身后,男子黝黑的眸中暗云涌动,狂风骇浪一样掀起一股阴於气息:“如此,想必太子身边的人也是强者中的翘楚。”
话到此处,略略一顿,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有一名新收的护军,想和太子的属下切磋切磋,也为今日在座的各位添个乐趣,想必太子不会拒绝。”
楚卫眼瞥向垂帘后王座上一身明黄的圣皇,眉眼生辉:“不胜荣幸,伐合!”
“伐合将军的勇猛本将军亲自领教过,太子手下能人遍布,我瞧这位的功夫造诣就不低,就要他来比试比试,太子意下如何?”
冷冽的男人手指着晋千与,眼中依旧黝黑,阴云密布。
晋千与咬紧下唇,这六皇子明明和白弄樱一同长大,不应该不认识自己,这么苦苦相逼的要自己出战,难道是和楚卫结怨深重,今日要在自己的领地上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是他若是知道白弄樱不会半点儿功夫,这典型的就是将白弄樱往死路上逼,难道还是认出自己,想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斩草除根?六皇子难道已经要在这里和白家划开界限?
楚卫推脱道:“他只是卫的贴身小厮,哪里懂什么功夫,还是不要让各位见笑了。”
司马忌淡笑着道:“只是切磋,太子未免小气。沪亲王和我还是很看好太子的。”说罢,淡瞟一眼一身暖意,依旧一身白袍的周恒历。
精致的眉眼和端坐身边的六皇子七八分相似,文雅端方的沪亲王微一点头,算是表态,其余众人各自有礼的道是。
一时大殿中哄声四起,晋千与攥紧袖口,心中激烈的碰撞着各种念头,如果在这深宫大殿中硬闯,逃生的几率有多大。
冷冽的六皇子到底是要杀人灭口,还是羞辱楚卫,心中反复衡量。
一瞬间脑门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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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咱家老六是咋想的……是救,还是杀,且等我明日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