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卫温润的回头看她,薄唇轻动,趁着哄乱的声音,轻轻吐出四个字:“力求险败。”
晋千与不懂他什么意思,怔怔看着他难得收起玩味,真诚笃定的眼睛,狭长的凤眸精光乍现,像是要向晋千与的脑海中强力的灌输进这四个字。
冷冽气息浓重的男子身后走出一个精壮的男人,生龙活虎,肌肉盘结。
一看就是外家功夫中的强者,反观晋千与,纤质怯弱,打眼过去让人以为是个女儿家,若不是身材高挑,前胸平坦,倒还真有人怀疑她。
男人虽生的粗犷,但是比武过招还是光明正大的爽快。
圣皇面前不能现刀兵,只能赤手空拳。
男人一揖抱拳,晋千与依样照做,轻舒肌肉,男人双拳瓢泼一般绵密的攻来,六皇子冷冽如冰的眸中一闪而过的怒火,在看到女孩子不慌不忙,见招猜招,应对得益。
柔韧的腰身盘旋而上,和男人高大的身躯紧紧相贴,身如游鱼一般,近身格斗,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化解对方拳脚。
冷冽的气息逐渐稍减,平淡的自顾自倒酒,依旧是浓烈的醉大江,黑亮的眸光闪烁不定,俱都收拢在清冽的酒液中。
司马忌淡淡的眉眼不经意的飘向端坐的周恒历,他似乎没有看出来格斗场中女孩子的身份,又似乎一切了然于胸,优雅雍容,半丝的异样气息都没有。
晋千与身体孱弱,斗了半晌,额上渐渐汗如雨下,一抬酸疼的手臂,硬接了男人的一拳,膝盖狠狠顶向男人腰间。
男人眼看女孩子迅捷的膝盖顶来,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她这一顶,踉跄后退两步,身形不稳,疾风般的拳头已经袭向晋千与眉眼间,晋千与冷哼一声,不躲不避的迎着他的拳头而上,纤细的手搭上他的铁臂,借力跃起,狠狠踹向男人的颈项,咔嚓一声,男人肩头一偏,肩胛骨被晋千与一脚踹碎。
晋千与脑海中划过楚卫的四字真诚的提醒,脑海中的天人交战突然一清。
咬紧牙关,手劲儿一松,被男人收手不住的劲道甩向沉厚的宫门,砰一声,晋千与脊背结结实实砸在宫门上,震的胃中一阵翻腾,吐出一口鲜血。
楚卫眉头一跳,小姑娘如此性烈,出乎他的意料,手中酒杯一倾,一杯烈酒尽数倒在袖口。漫不经意的将酒杯放下:“本宫输了。”
深黑的眸子淡然瞟了楚卫一眼,似乎在交换着什么:“这小将小小年纪就战了本将军的护军小半个时辰,实在是难得的高手。”
楚卫一扬酒杯,先干为敬:“大将军喜欢就送给将军,败军之将本宫不会留着。”
周恒嘉平静的饮尽杯中酒:“那就谢太子美意。”
被几个侍卫抬下去的晋千与没有丝毫挣扎,楚卫和周恒嘉的明面上水火不容,暗地里实是同盟,经此一战,晋千与看的甚是清晰。
大殿里经过一个小插曲,推杯换盏的气氛高涨,司马忌默不作声的推出了大殿。
圣皇对于臣子们甚是宽容,宽严相济,并不对刚刚的比武致一词,年纪渐渐大了的圣皇,渐渐喜欢上奢靡的生活,已经不复壮年时的锋利,只是三年之间就东巡两次,后宫女眷日益增长。
新近翻修的大将军府中,晋千与一个人呆在闷热的侍卫房中,棉被上的汗臭味熏的她皱了皱眉,侍卫们都有晚上集训的规矩,此时只有她一个伤员在,默默的在房中的矮凳上坐着,胸口闷堵,天依旧阴沉着,外面黑乎乎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蜡灯闪闪烁烁。
手中捧着抬她回来的阿孟小将士给她倒的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屋内实在难闻,晋千与捧着粗瓷碗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坐着,静静等着那个冷冽的大将军。
他这样和楚卫费尽心计的让她在大殿上比武,最后由楚卫开口将自己赠给他,绝对不会只是让自己给他当一个侍卫这样简单。
阿孟的脑袋一歪,嘿嘿的憨厚笑声从墙角传来,晋千与淡淡望着他,这是个憨实的大兵,眸子清澈的一眼都能看到底,捧着水,晋千与问:“孟大哥怎么回来了。”
阿孟嘿嘿笑着拿出手中的油纸包递到晋千与面前:“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厨房给你包了两个稗子面的油饼,受了伤可不能饿肚子。”
晋千与心中一阵暖流,从来到异世,何曾受过这等陌生的关怀。
伸手接过油纸包晋千与提醒道:“集训结束了吗?”
阿孟一拍脑袋:“哎呀,队长今天巡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晋千与笑笑,将油纸包放在腿上,心中堵的很,没有多少胃口。
恶心的感觉被凉凉的夜风渐渐吹散,晋千与缓慢打开油纸包,是两个黑面的饼子。
“怎么到这里来了?”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晋千与吓了一跳,手中的黑面饼子掉落地上,黑眸冷了冷:“怎么吃这种东西?”
看清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冷冽男人,晋千与淡然的捡起黑面饼子,吹掉上面的尘土,重新包进油纸包里:“大将军怎么到这里来了,下人们的地方脏,别弄脏了大将军的靴子。”
男人狠狠皱着眉头,周身的空气硬生生冻成固体:“大殿上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恨我。”
晋千与看着周恒嘉的眼睛,冷冽,杀气,这个男人就是冯妈妈口中的救星,这样冷冽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丝的人间烟火气息,要这样的人发善心,讲恩义,晋千与突然觉得好笑,就呵呵笑起来:“我怎么敢恨大将军,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罢了。”
男人伸手欲探她的脉搏,晋千与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到背后。
“樱子。”男中音磁性优雅,带着贵族的尊贵,一点点的无奈夹杂在喉咙中。
“天晚了,大将军该回了。”晋千与后退一步。
周恒嘉冷冽的眼睛盯着她戒备的后退,脑海中那个软襦的小女孩娇声的叫:“恒嘉,周恒嘉,我要让爹爹把你招为女婿。”纯净的大眼睛中都是纯洁,没有戒备,没有后退,没有眼前女孩子的清冷。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软弱,憎恨她的荣耀的家世,憎恨她的父亲的蔑视,憎恨自己的无能,也在心中默默的对她妹妹般的依赖有点点的满足,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转悠,享受着白宏业狠毒无奈的嘴脸。
时隔五年,那个纯洁的女孩子似乎一转眼就变的这样耀眼、自立、懂得防备、懂得后退了。
上前一步,抓住女孩子退缩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声音软了一分:“白家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你放心在这里将军府住下,我过两天派人去接冯妈妈。”
晋千与皓白的手腕被他握住,粗粝的掌心磨着细嫩的肌肤,火烫火烫,默不作声的抽出手臂,晋千与冷静道:“大将军在大殿上这样大费周章的要下我,只是让我们主仆安心住着?”
“不过是在某些人面前去去嫌疑,怎么想那么多?”大掌很纯熟地轻揉晋千与的额发,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些难以说出口的宠溺在温热的气息之间缓缓流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