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亲王府西南一角是王爷最喜欢的梅林,红梅白梅每到数九寒冬都是京城开的最好的时候,远远就有烟霞一般的感觉,人间冰晶仙境。
侧门赏梅的一间琉璃花间里现在房门紧闭,几支干枯的树枝斜过园子向门口延伸,门上一排钢筋铁骨的军人和美丽的绰约的梅林格格不入。
“哼……”一段压抑着极大的苦痛的冷哼隐隐约约的漏出房门,像是被咬紧牙关在看着自己被挫骨扬灰,痛的死去活来。一名士兵打开房门,小心掩上,向一边的黑脸将军小声报告:“潭将军,这老东西嘴巴紧的很,再上刑恐怕就没戏了,您看……”
一脸阴郁的潭石晓眉头狠狠跳了跳:“不招?”
“半个字都不说。”
潭石晓喉咙口怒哼出一声,推开房门,十字刑架上血迹斑斑,一头凌乱的白发分辨不出形状的老妇人正是冯妈妈,苍老的脸上被钢鞭抽上数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形如厉鬼一样看着眼前的将军。
“呸!”一口血沫吐出,凄厉沙哑的嗓音直逼地狱的幽魂:“姓周的走狗,不得好死。”
“冯妈妈,白弄樱在哪里?”潭石晓手中烧的红彤彤的烙铁狠狠按在冯妈妈的小腹上“啊……”凄厉的惨叫划破梅林中跳跃的阳光,生生诡异了大好的气氛。
“谁的叫声。”纤弱的女子,秀眉狠狠一皱,伸手欲推挡住自己的园丁。
老园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王爷交代,任何人不能进入,否则让小的提头来见,求王妃怜悯小的。”
左倩愣愣的看着面前跪的一众奴仆,心中被那声凄厉的叫声惊的扑通乱跳,握着心口平复了一刻问道:“那我不进去,你告诉我里面是谁在叫,怎么这样苦痛。”
老园丁涨红着一张脸:“这个……,是小的婆娘,得了癔症,小的这就把她移出去,惊着了王妃是小的罪该万死。”
左倩扶着丫头的手站定:“这倒不必了,我让管家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老园丁望着越来越远的纤细身影,转身迅速的钻进梅林。看见潭石晓从小屋中走出,赶紧迎上前去把左倩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
潭石晓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吓,沉声道:“务必守好梅园,绝对不许王妃进入。”老园丁恭敬的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潭石晓迅速除下一身铠甲,换上别院中准备的青衫,转过梅林,直向东去,看见左倩一行往北,脚步一拐,向南疾行几步,再赶上左倩,弯一弯腰道:“王妃。”
左倩停住脚步,淡淡道:“潭将军,往哪里去”
潭石晓垂首道:“王爷传末将去鱼塘。”
左倩上前一步与他并行道:“这样,我也要去鱼塘,将军一道走吧。”
潭石晓眉眼略微柔和,后退一步:“王妃先行。”
左倩纤眉一拧:“将军从哪里来?”
潭石晓恭敬答道:“本来在书房候着呢,王爷起来后就去了鱼塘,所以末将就去鱼塘了。”
“这么说将军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左倩转头看他。
潭石晓声音如常:“是。”
左倩呵呵一笑,看着潭石晓有些呆滞的脸道:“将军昨晚睡的可好?”
潭石晓一张脸略微红了红:“多谢王妃关心,很好。”
转眼鱼塘在望,左倩停住笑道:“我还有些俗事,就不打扰将军和王爷了。”
潭石晓抱拳行礼:“恭送王妃。”
转过一个偏门,左倩猛的紧紧抓住身旁丫鬟的手,惊弓之鸟一般道:“明月,你有没有闻到,潭将军身上有浓烈的血腥味儿。”
明月扶住双腿发软的左倩,安抚道:“王妃别害怕,将军是王爷的心腹,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哪儿还没有磕碰的啊。”
左倩摇摇头:“不对,他刚刚在我身旁不远处拐了几个方向,看他来的方向应该是梅林,他又说自己一夜好睡,天明就来了府上,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既然是去梅林,为何要骗我,梅琳里一定有蹊跷。”
明月扶着她道:“也许是老园丁的媳妇儿出事儿了,将军觉得要避讳王妃呢。”
左倩按住心口:“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哪里不对,我心跳的好快。明月,我们偷偷的去梅林看看。”
“我扶你回去换身衣服,您这样也不能进去呀。”
艳阳高照,梅林中一片寂静,左倩明月两个躲过老园丁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顺着血腥味的方向探进了梅林,明月担忧的看了一眼手心滴汗的左倩,伸手将她拉在一株梅树后面,一队甲士过去,左倩轻呼一口气:“梅林中怎么戒备这么严?”
明月目光闪闪,诺着声音道:“小姐,奴婢今早不敢说,其实我听出那尖叫声音是谁的了。”
左倩看着她的眼睛:“谁的?”
“小姐你忘了吗?每次三小姐来玩儿,我们这些丫鬟总是缠着冯妈妈学些乱七八糟的花拳绣脚的功夫,那惨叫的分明就是冯妈妈的声音。”
看着左倩的小脸发白,明月扯了一把她的裙子,在树干后面藏好,两个人的脚步行来。
“王爷,这尸体。”
“留着这儿,向几家都通通风,看今晚谁来探。”
“是”
这声音分明就是周恒历和早上刚刚见过的潭石晓,脸色苍白的左倩微一踉跄。
“谁!?”潭石晓一声厉喝,士兵迅速将梅树围了个水泄不通。周恒历皱眉看向树干。
半响,树干后转出一脸苍白的左倩。
潭石晓一脸不可置信:“王妃你……你怎么?”
“你杀了她?”
周恒历摆手道:“带王妃回去。”
“你杀了她,为什么?”
“朝廷中的事情,不是妇人的绣花插针,你不懂。”
“你明明说过你也不想杀她的,可是你现在用冯妈妈的尸体来引她上钩。”
“都没长耳朵吗?带王妃回去。”
晶莹的泪珠滚落,折射着正午的太阳,就在她死心塌地爱上的男人的身后,他亲手解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奶娘,还在计划着用她的尸体杀死她的朋友。
那一扇膛开的房门就像她的一颗心,被无情的他亲手剖开,鲜血淋漓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男子突然在自己面前就狰狞了,平时俊美无匹的眉眼中都是流淌的血沫,凄厉的尖叫。
她觉得明月在拉她的衣袖:“王妃。”
男人淡淡的看着她身边瑟缩的丫头,和缓道:“你带她来的?”
扑通一声,明月颤抖着娇小的身子跪在自己脚边:“王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很好,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拉下去吧。”
铁甲的士兵手中冰凉的刀鞘撞到左倩的手背,一阵钝痛,伸手拉住明月的一片衣角,眼露惊慌:“明月。”
娇小的丫头,一张脸惊恐的扭曲,放声哭喊:“小姐,小姐,奴婢,奴婢先走,小姐,你保重,别和王爷怄气。”
左倩惊慌的丝丝拽住她的衣角被拖拽在地上,潭石晓单膝跪地:“王爷,此事是末将失职,不怪王妃,都是早上末将嘴快和王妃说的。”
左倩一脸惊愕,满脸的泪痕:“恒历,我……我求你。”
周恒历摆摆手道:“罢了,你回去面壁思过去吧,我只当今天没有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