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风声越紧,晋千与示意下马休整一夜,明日再走。
这次来的人都是司马忌的亲卫,晓得这位姑娘在司马家主心中的地位,先放下手中活计把晋千与的帐篷搭好,各自才去忙活,入夜时分,一行人都安置妥当,晋千与环绕树林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才回来睡下,虽然是头领,但是在现代出任务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大包大揽惯了,总要去确定一下队员的安全才能睡得着。
帐外呼呼的北风肆虐,这已经是今冬的第三场雪了,再有一个月就到了千乘殿封王的庆典了,晋千与心中清楚的知道这第三个皇子不一定是圣皇的儿子,不过是司马忌算的时辰刚刚好,青青估计也是个机灵的,被送进宫中的时候她身边的太监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男子,这传说中的小皇子十有八九就是他的种了吧,他们二人懂得在左后眼皮子底下求生存倒是省了司马忌很多心,做完这次的任务,但愿能一举搬倒周恒历,冯妈妈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晋千与轻舒出一口气,准备吹熄了灯休息。
“站住,站住!”
喝叫声由远及近,马蹄敲打在雪地里的声音隆隆的传送进来。
晋千与翻身起来,随行的都是常年跟在司马忌身边的悍将,一队人迅速集合,远处一队人追着一匹马追的正紧,晋千与正了正神色,凝目看过去,马上似乎歪歪斜斜还挂着一个人,因为马儿跑的快,已经颠簸的不成个样子,身后的人倒是像一群山贼,也是一样的衣衫褴褛,可是马确实彪悍。
晋千与翻身上马,就迎了上去,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一队人马也随即跟上随行保护,晋姑娘是家主心中的宝贝,可不能出事儿。
山贼显然觉得这大雪天的还有人救援猎物,实在是个意外,见对方气势汹汹而来,待离得近了发现竟然是官兵的打扮,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物,勒马调转马头跑了个鸟兽散。
马上被救的人已经跑的神志不清,见身后人退了,精神松乏,白眼一翻,痛痛快快的晕了过去。
晋千与勒马停下,翻身下来翻看掉下马的人。
大惊,这不是号称风魔的靖安意谏大夫左时吗,怎么在这里落魄?
指挥人将他抬回去,灌了两杯热水,左时总算悠悠转醒,他一个鲤鱼打挺,一激灵爬起来,戒备的看着帐中的清秀男子,哆哆嗦嗦的问:“你……你你你,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宁死不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官大着呢,你要是敢非礼我,我……我我决不饶你。”
扑哧一声,正在倒水的晋千与忍不住了,当真是极品,自己一身男子打扮他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竟然害怕自己是个断袖不成?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乖啊。”话没说完,自己先恶心的哆嗦了一下,晋千与慢慢的把杯子向他递过去,有心要逗逗这位看起来呆呆的书生。
“啪”左时一把打掉杯子,蹭的一下跳到一边,拢紧了衣襟做贞烈状:“我是大周正三品的大夫,你竟然对我如此,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吗?”
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吼了一嗓子:“大胆”显然自己先抖的筛糠一般,泄露了胆怯的底细。
晋千与捡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大人,天黑路滑,你既然进了贼窝,早晚都一样,矫情也没用了。”
左时一听此言,衣襟拢的更紧,一副小身板抖的风中残烛一般:“想不到……想不到我一世清白竟然要丧在你这山贼野夫手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笼着衣襟一头撞向地面。
晋千与一看玩笑开大了,急忙伸手扳过他的肩膀,谁知道这书呆子倒有两分蛮力,眼见晋千与扑来,更坚定了操守,斗鸡似的撞了下去,晋千与一抓不住,再抓他的颈子,一把提了起来,左时一顿踢蹬将自己撂在地上。
“你疯啦,寻死觅活的。”晋千与没好气的吼他。
“碰到你这莽夫,算我倒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吾安能丧节尔等粗鲁之辈的手中。”左时振振有词。
“哼,书呆子。”晋千与一把将靖安通关令甩过去,看他把自己糟蹋的乞丐一般的傻兮兮的样子,好心的道:“我们是靖安司马家的,从山贼手中救了你。”
左时捧着通关令,瞬间变脸,嘴角咧到了耳根上,嘿嘿笑个不停,像是看见糖的三岁孩子一样欢喜起来:“啊啊啊,有救了有救了,我就说本官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丧节于屑小之手。”
突然一把抱住晋千与的大腿:“公子快救我出去,我这几日在这树林转了好多圈子了,和侍卫们走散了,我……我,我迷路了。”
晋千与真想一脚踢开这个极品,迷路了,亏的他脸皮厚,这么点儿大的一个林子,就算是只蚂蚁都能一天爬几个来回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的堂堂大周正三品官员,居然好意思说出来自己迷路了。
“你要去哪里?”
“这个,事关机密,我得先知道你是谁才能告诉你。”左时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说算了,天亮我们就走,你继续在这儿迷路吧。”晋千与说着就要走。
“哎哎哎,别呀,别呀,这个,去…”小如蚊妠般的声音像一声蚊子的哼哼。
晋千与抬脚作势欲走,腿上猛的一紧:“恩人别走!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我要去邺城,邺城。”
晋千与一愣,去邺城?又是找周恒历的?
盯着他看了半响道:“你去邺城干什么?”
“这…这真的事关机密啊,我不能说啊不能说。”左时一张冻的烂桃似的脸皱的越发紧:“英雄,真不能说,真的,我拿家族名义发誓。”说着还做势用冻的发青的手指捏住满是死皮的嘴唇,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晋千与抬脚一甩,咕噜噜,左时滚到了软垫上,看也不看他一眼,晋千与语气不善:“你就在这儿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出发,我们也去邺城。”
软垫上的左时一骨碌爬起来:“你们也去邺城,干什么?”
晋千与走到小机旁倒杯开水暖手,突然转头对着左时,装模作样的肃声道:“事关机密,我也不能说。”
左时眼睛骨碌碌滚动,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什么,半响蹭过来道:“那个,既然都是去邺城的,我可不可以请教英雄大名,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晋千与嘴角扯出一个邪恶的弧度,噗一声吹熄灯火,左时惊叫一声,跳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晋千与幽荡荡的声音阴测测的响起:“前世作孽,今世偿还,一缕幽魂飘荡,还说什么名字……”这声音在暗夜里带着点儿惶惑,忧戚,悲凉,凄切,当真像一缕烟尘。
“啊……”一声尖叫,胆小如鼠的左大夫一脑袋插进了锦被中,屁股高高撅起,形状直逼沙漠中的老年鸵鸟。
翌日清晨,晋千与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小尾巴左时得得得的跑上来扶晋千与上马,晋千与别过头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英雄昨日救我,我们读书人讲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左时答的恳切。
“公子,我们还过不过顺江?”青林上前问话。
“不必了,直接去邺城吧。”
“是”
左时在马上顾盼左右道:“你们公子叫什么名字?”
青林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多嘴!”
碰了个硬硬的钉子,左时呵呵笑着搓了搓手,也没反驳回去。
晋千与笑着望过去,一转头,打马疾奔而去,随从跟上,都是清一色的千里良驹,司马忌亲卫,控马的高手,功夫精悍,哪能是左时这等锦绣堆里滚爬出的贵族公子能承受的了的速度。
跑了十多里,晋千与猛一勒马道:“他没有跟上来?”
青林恭敬道:“姑娘救他作甚,一个无用的疯子。”
晋千与和暖一笑,拂下额间的落雪:“他能去邺城,必定是周恒历的心腹,既然是心腹,怎么能只是一个疯子这么简单。”
青林神色一肃道:“我去寻他。”说罢调转马头奔了回去。
不多时候,一声哇哇大叫刺破苍穹:“壮士慢点慢点,啊啊啊啊,掉下去了可是会出人命的。”远远的左时被青林搭在马背上拖了过来,一路疾驰,马背上的书呆子早就筋疲力竭了。青林吁的一声停下,成功引起左时的一连串惊叫。
“闭嘴!”青林不耐烦的吼回去。
“喂喂喂,壮士饶命,我看我还是和那位英雄同骑吧,你这样跑我会没命的。”左时指着晋千与干嚎。
同行的谁不知道晋千与女子的身份,青林目光一寒:“美的你,趴好。”
晋千与觉着这样跑下去,左时也许真会没命,晴朗一笑:“也好,我们慢些走,前面有个大镇,正好赶上中午去休息一下。
众人扬鞭立马,将养尊处优的氏族公子惊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