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红了红,晋千与嗓音暗哑:“阿孟,他若出事怎么办?”一句话问的急促,越想心中越是没底儿,几乎就能看到他被周恒历折磨的下场了一样。恨不能插上翅膀就飞到他身边。
“吁!”一声冷冽的女子声音,战马在她面前停下,冷冽的女子一张脸上俱是冰霜:“骑匹马都能摔,当真是娇嫩。”女子冷冷一哼。
黑芍药满脸鄙夷的看着两人,阿孟冷哼一声就要反驳,晋千与一拉他的袖子:“静心姑娘脚程快,家主就拜托你了。”
黑芍药脸色一寒:“救护家主,是我的本职,用不着你多嘴。”狠狠一鞭,马儿扬蹄闯了出去。
阿孟狠狠的瞪着远去的一骑:“什么东西!”
抚着心口,晋千与一颗心稍稍回暖;黑芍药虽狠,对司马忌倒是一心一意,有她在,总多一分安全。
翻身上马,晋千与道:“只怕时间不多了,快点儿。”抽鞭紧跟黑芍药之后。邺城一片静默,临近子时,晋千与两人刚刚赶到城门下,一路倒是再没有见到黑芍药,想来是已经进城,她的速度很快。
两人也不叫门,一人一条钢爪,顺着城墙攀爬而上。只是刚爬一半,城墙上一片喧哗,晋千与只当是守城发现了两人,正要顺着绳子下来,喧哗声却远了,晋千与心中一震:周恒历动手了!?
手脚并用的爬上城楼,城中一片通明,果然是周恒历动手了,心下着急司马忌的安危,和阿孟直往圣皇銮驾处而去。两人俱是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却也不显眼。
一处喧哗分外剧烈,晋千与直奔挂着司马大囊的院子而去。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便是一盏灯火也没有,心中一凉:是逃了还是已经出了事,扬声叫道:“司马忌。”没有人应,一叠声的唤过去,几进院落俱都是黑灯瞎火一片,像是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晋千与扶着院中一株槐树,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我知道周恒历的住处,我们去那里看看,也许周恒历并没有对司马家主动手呢。”阿孟试探劝慰。
“走。”晋千与紧跟阿孟向城郊而去。半路劫了两匹马,一路呼啸到了东郊别院,这里倒是灯火通明,晋千与和阿孟两人从荒芜的西边进去,躲过巡逻兵,徐徐向人声稀少的却灯火明亮的书房靠近,竟让两人碰了个正巧,刚好爬上的屋子是书房,晋千与轻手轻脚掀开房上半片瓦片,一袭光柱射出,顺着光亮,室内站着一名娇俏的女子,晋千与一怔,那鬓间两朵银质的花朵儿很是眼熟,竟然是廖迁。
室内静静的没有人声,晋千与静静贴着屋瓦,周恒嘉毒发,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肃然的声音悠悠荡荡的传出,是周恒历的声音:“草药在哪里?”
“王爷不是派人截杀吗,怎么?没有得到?”廖迁的声音沙哑。
“你若是让本王信的过,本王何至于要你的命。”话语温润些许,像是蛊惑,亦像是劝说。
“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办到,希望你也能遵守诺言。”
“你办到了吗?恒嘉的尸首现在都还没找到。”周恒历反问,有些气愤。
“大将军身中奇毒,终身无解,他威胁不到你了。”廖迁声音颤抖。
“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答应的,要我再给你加深一下印象吗?”周恒历从桌案旁绕出,一步一步踏过去,一把捏住廖迁的下巴,谪仙一般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廖迁犹如看到厉鬼一般,不住后退。最终脊背抵上了雕刻着炫目浮雕的柱子,砰地一声。
“你说:我必取大将军首级,敬献在主人桌案上。嗯?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廖迁声嘶力竭的反驳着不肯面对他。
砰,周恒历手指一松,廖迁额角撞在廊柱上,血花四溅。
“我是逼你,可是作为清河草原上的儿女,你的信誉竟然还不如一头畜生,食言而肥,让你死去的族人都为你蒙羞。”
“你胡说,我……我……。”
“现在去杀了他,杀了司马忌,夺回雪莲草,我周恒历用大周列祖列宗发誓必为你复族。”
几步踏出书房,晋千与和阿孟伏在房顶上,两人心中都是滚过一遍热油;竟然是将军最信任的廖迁下的毒,为了她那个覆灭了这样久远的清河草原去杀将军,若不是将军她早已是草原上的肥料了,这样恩将仇报的女子。
待下面人去了,晋千与和阿孟迅速下了房顶,廖迁要杀司马忌,晋千与心中反复交叠着这句话,一路疾奔去拦疯了一般的廖迁。
夜色中,廖迁的黑马狂风一般的刷过街道,这一生就是为了杀戮而来的,不管大将军救自己多少次,终究都会做自己手下的亡魂,女子双目赤红,马儿在夜色中一道闪电似的劈过,周恒历将她心中的血腥之气激发,那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的一场灭族惨案,刽子手就在他的面前,她却还要为他杀人,为他杀自己心爱的人。廖迁手中的剑将马儿的后臀拍的一片血红。
砰!
一声巨响,两匹黑马在暗夜的街道上迎头相撞,都是疾风一般的速度,都是一样决绝的女子,晋千与吩咐阿孟赶紧去找司马忌,慌忙之中在马厩中拽出一匹马儿,朝廖迁消失的方向追去,转过几条街,穿过捷径,迎头拦住了她。
两人旋身下马,两匹骏马已经立毙当场。马头上一片血肉模糊,廖迁冷冷一指晋千与:“让开!”
晋千与手中襄岚宝剑嗡嗡作响:“恩将仇报便是清河草原上的儿女应当有的作为吗?你这样才是让死去的亲人为你蒙羞。”
“我没有选择。”廖迁长剑直刺,当胸向晋千与而去。斜斜挥开她的杀招。
晋千与冷哼一声:“是你不愿意选择。”
“你凭什么说我,你又好到哪里?也不是一样家破人亡。”廖迁完全被激出狂性,势如疯虎一般。手中刀剑竟然是狂风急雨一般的扑面而来。女子阴冷的气息泼面,哪里还有当初见到那个端着托盘的玉质玲珑的模样,不管是娇俏的,端庄的,伶俐的廖迁,都是假的,此刻自己面对的才是那个她的本尊。
“我至少知道谁是恩人谁是仇人。”晋千与虽然功夫远胜与她,却也不愿与她硬拼,人不要命的打法,便是绝世高手也拦不住。
“能帮我复国的便是恩人。”廖迁飞起一脚踢中晋千与肩头,噔噔后退两步。
肩头一阵麻木,略一活动,锥心刺骨的疼痛,晋千与挥剑横斜,将廖迁狠狠劈下的刀锋架住:“为什么下毒害他。”
两指一并,廖迁闭嘴不言,探手就插向女子的双眼,晋千与卸开力气,双足发力前冲,想制住她的后招,廖迁虽然是清河草原上的小公主,可是自幼骑马射箭也算是一流的好手,近来跟着周恒嘉,受他指点,功夫更是日进千里。
一掌劈开晋千与的大腿斜攻,从腰间拔出一柄凌厉的腰刀就劈将上去,晋千与不知道她身上随身携带这样的东西,侧面一闪,没有晃开,腰刀划开额头的嫩肌,带的火辣辣一片疼痛,不与她废话,襄岚宝剑在手,她又有何惧,改守为攻,瞬时就将廖迁的气势压下去,襄岚宝剑嗡嗡作响,晋千与弹压住她刀上的力道,仍旧是那句话:“为什么下毒害他?”
“你不是也一样?”廖迁恨恨磨牙。
“什么意思?”晋千与被她使力挥开,剑锋一错,再次压了上去,两个人不断翻滚身形,变换姿势,廖迁泛红的双目渐渐恢复些清明,说话也有些理智:“他都为你做到这样,你不是还投入了司马忌的怀抱,又何必来说我。”像是痛心疾首,也不知是醋了,廖迁狠狠一脚踢在晋千与腰侧,身形错开就要寻隙逃走,晋千与怎么容她就这样跑去杀司马忌,急追两步,襄岚宝剑再次横在她面前:“别跑。”
“疯女人。”廖迁气急的一刀携雷霆万钧之势劈上了她的面门。
“彼此。”晋千与轻松闪身避开,再次挡住她。
此时銮驾已经乱作一片,城守一家人吓的不知所踪,圣皇在邺城出了事儿,出来露面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提早跑路。
一脸沉静的圣皇稳稳端坐在銮驾内未动,自从出了靖安,他便再没下过銮驾,路过州府也是在轿中凑合着过,圣皇的反常并没有让身边的老臣引起什么惊醒,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就要变天了,由着他折腾吧。
外面杀声震天,銮驾前半个时辰前已经是血流成河了,浓重的血腥气被风送进銮驾里,圣皇一直闭着眼睛不言不语,那些血腥只不过是圣皇遇刺给天下人的一个说法算了,此刻外面保护他的人和杀他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分别了。
“圣皇,快随微臣走。”一名发间一缕银白的男子声音粗噶的在銮驾中跪着。
这个人眼生的很,他从未见过:“谁派你来的?”圣皇语声平静,依旧带着上位者的沉沉压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随微臣杀出去。”迦南语声急切的催促。
“如果是恒历的人,便不要这样惺惺作态了,我心中清楚。”圣皇徐缓的说。
砰一声,迦南道了一声:臣万死,一个手刀劈上圣皇的后颈,将他的外衣拔下来,伸手招来一名士兵道:“穿上。”
白弄询紧绷着脸,将那名小兵背上,回头道一声:“保重。”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