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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的笑意将苗斐然的脸颊僵硬的发酸,他捧着茶盏缓缓走出书房,像是幽魂一般向东苑中而去,这就是他泡给自己的茶,是这五年来自己得到过最多的一次,却失去了自己的心。

  那个还在院中跪着的是谁?为什么和自己的失魂落魄这么的相像。

  对了,那是自己的副手,曾经是龙山上大名鼎鼎的黑芍药啊。

  自己派遣她去保护他,还把雍乾的襄岚宝剑相送,最后呢,她也爱上了他,为了他反叛自己,自己追杀她,暗害她,各种手段用尽,发现他并没有爱她,他只是单纯的爱着权势,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兴奋,他虽然不爱自己,可是他也不爱她。

  可是现在呢,他还是不爱自己,而他却爱上了一个罪臣之女,为了她对自己低声下气,为了她对自己虚以尾蛇,自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真是一个笑话……

  于是他就笑了,一直笑着进了院子。

  崔姑姑扶着苗斐然的手臂,将他手中捧着的已经凉了的茶盏解下,忙着将暖炉给他抱着,崔姑姑一声不响的给他披上狐裘保暖,为他冲茶润肺,为他拢住双手,眼泪噼噼啪啪的打在前襟上。

  苗斐然目光有些怔然:“姑姑,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小然听话,你别哭啊。”

  崔姑姑宽厚温润的手掌拢住苗斐然的双手,和缓的声音像是纯纯的牛奶:“殿下对司马家主倾心这么多年,既然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何不试着放手呢?”

  苗斐然看着崔姑姑前襟的泪珠,默默哀叹:“姑姑,小时候母妃总是说我命太好,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命太好,所以老天就将他送到人间来为我的人生添添为难?要不然这样止水不波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崔姑姑收紧了双手,劝慰道:“王妃说殿下命好是说殿下自小聪明过人,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都能把朝堂上那些老油条的大臣玩儿的团团转,怎么是说殿下缺少为难呢?”

  “姑姑,他便是上天派来的,是为我派来的,我这一生再也逃不出这样的业障了,可是就算是我命运太好,我也不愿拿他的心意来换一辈子的安逸,如果此生能换他回眸一顾,让我苗斐然倾尽天下也甘愿。”

  崔姑姑默默不语的握住他的手,殿下这般痴心,上苍如此弄人,给了他这样绝顶的智慧,给了他男儿身,顶天的心智,却让他爱上那样一个不能爱上的人。

  怎能不说是命运弄人。

  垂眸,崔姑姑略带皱纹的脸上都是慈爱:“殿下可有想过司马家主为何不喜欢殿下。”

  苗斐然眉峰清傲,为什么么?还能是为什么呢?自己的身份,这份情为世人所不能容忍罢了。

  “司马家主也是个清傲的人物,即便是爱人,也爱的君子风度,爱的两情缱绻,就像是山野间的蝴蝶,双宿双飞的蝶儿哪里见过两只相同的呢?殿下这样苦苦所求而不可得,并非是司马家主无情,而是殿下的情义没有给对的那个人。”

  “姑姑,我通透天下道理,可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儿,蝴蝶双飞固然美丽缱绻,可是何曾没有另一只蝴蝶的背叛相离,两情相守又何必在乎此心的身份呢?”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世俗礼法之下,万物相生相克,谁又能说殿下的错处呢。”

  崔姑姑看着怀中沉睡的瑰美脸颊,无声的将额前的发丝给他拢到身后,殿下苦心如此之深,几乎让她心头泣血,看着他一步一步沦陷进去那个不可能的泥潭,却无能为力。

  默默的将苗斐然放在贵妃卧榻上躺好,细心掖好锦被,崔姑姑拉好帷帐,叹一口气转出了卧室。

  院中更深露中,凉气深深,翠墨臂弯里挽着一件狐裘走到仍旧在跪着的黑芍药身边,展开狐裘为她系上,眉眼一动,黑芍药的声音依旧冰冷:“公子呢?”

  “公子还在书房。”翠墨默默蹲在黑芍药身边,吩咐几个小丫鬟将饭菜抬出来。

  黑芍药静静的看着她们架好座椅,布好饭菜,脸上冷冷的未见一丝情绪。

  翠墨叹一口气道:“姑娘就算是自责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倘若身子不好了,谁来护卫公子呢?”

  见她还是静静的没有什么反应,丫鬟们都静静退了下去。翠墨道:“姑娘还是吃一点儿吧,明日公子就要班师回朝了,姑娘这样自戕,难道要病倒在这里,不随公子回去了不成?”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一块儿石头一样只是静静跪着不语,翠墨叹口气站起来就要回屋。

  “他明天就要走了吗?”黑芍药的声音沙哑不堪,像是沙子磨过一样。

  翠墨嗯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冰冷的庭院中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缓缓的转头看向那个还在亮着灯光的书房,心中狠狠刺痛,她给他捅了很大的篓子吧,他这样生气,一天一夜都没有理自己,可是又禁不住想,白弄樱当初断魂台生死不明的时刻,他情绪几近崩溃,那时候的他们似乎才认识几天吧。

  原来她在他眼中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自己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样的,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的身份从来都只是一个侍卫,即便他给了自己随意出入他书房的权利,即使他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即使他对着自己温润而笑,自己仍旧还是只是护卫,永远只是护卫。

  轻轻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缓缓低下头扒着食不知味的饭菜,饭菜在这样冷的夜晚已经凉了,可是她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不停的扒着,像是那些都是自己的委屈,都是自己的屈辱,她要一口一口把它们吃下去,嚼碎,咽下去。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扒饭的动作顿住,那样清透的兰花香味,像是温润的一抹阳光,曾几何时他只要出现在自己一丈之内,不管现不现身自己都能准确的知道他在哪里,听到府中的小丫鬟打趣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叫丈夫。

  她也曾在无人的夜里悄悄脸红,想到丈夫两个字的时候,莫名的心跳加剧,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低下头来,呼吸就在头顶,她生生定格住不动,感到他的手掌拍在她的肩上:“静心。”

  他唤她,像无数个黎明和白天,他有什么事情总是这样轻轻的温润的唤她,她听着心中很欢喜。

  “回去吧。”他站起来,向主屋的寝房走去。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他让自己回去吧,是已经原谅自己了吗?

  轻轻挪动双腿,早已经没有知觉了,有个小丫头远远的站着,看样子想扶她一把,可是只是站着没有动,也是,她们都是怕自己的呀。

  轻轻的挪着,终于可以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上,膝盖上的痛楚像是发作的剧毒,直钻心扉,她小心小心的揉着,断腿之痛莫过如此了吧。

  终于双腿有了点儿直觉,她扶着走一步都要摔倒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的朝外面挪动着,像是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的痛楚,终于内力冲破经脉,渐渐能活动开了。

  翠墨望着黑芍药一步一步走出院子,回过头来道:“公子……”

  司马忌看了她一眼,自己一个人进了帷帐,没有让任何人伺候。

  室内静默半响,司马忌沉沉的声音传出:“给她拿一瓶御贡红油送去。”

  翠墨摸着小丫鬟递上的小小瓷瓶,心中一叹再叹,公子既然想让她死心,又何必再生不忍之心呢。

  天色浓黑,此刻的晋千与在后山的山石下已经缩了一整天,她并不知道这是哪座山头,巡逻的次数几乎比御书房还要勤勉,完全没有半丝空子可以钻。

  周恒历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巢,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即便这里再森严十倍,对于一个现代的超级特种兵来说,还是能从容的进出。

  整个白天她挖空了心思躲藏着巡逻兵的视线,巡逻兵几乎都是四十名一个小队,个个都是练家子,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隐隐夜色中,晋千与狸猫一般从山石上一跃而下,趁着月色掩藏,迅速的向上攀爬了几米,身形一闪,在另一块山石下赶紧藏好,她观察了一天,从严密的巡逻兵眼皮子底下潜上山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想尽快上山,只能干掉一个巡逻兵,换上他的衣服上山。

  一队巡逻兵踢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她脚边过去,有两个小兵在后面嘀咕道:“听说白天遇袭了,咱们这一整天都没啥动静,应该不会来了吧。”

  另一个道:“难说,主子说山上的那位身份顶要紧,这两天邺城应该发动最紧密的第一轮排查,还是小心为妙。”

  根据他们的对话,晋千与认定那位顶要紧的人物一定就是周恒历了。此刻上的了山顶,就必须杀掉他,再不能等下一个机会了。

  握紧拳头,晋千与静静等待着巡逻兵的过去,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巡逻兵的队伍,队伍两人一排,没有下手的机会,她就一直悄无声息的跟着向山顶而去。

  一直到有亮光的地方,闪身一缩,身子紧紧贴着山崖壁靠近,看来这是巡逻兵的总据点。

  几个相对来说品阶高一些的人嚷嚷着天气森寒,还是上山顶喝两口酒暖暖身子。

  一行人招呼着就要上山去,晋千与趁着他们都上山,下一队人又没赶到,忙闪身进入内室,将一身侍卫服装匆忙套上,找了一顶帽子套好,和前面的队伍保持十几步的距离,就跟着前面呼喝着队伍上了山顶。

  一路行来山上的眼界越发开阔,隐隐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叮咚如玉,看来这山上的主人还是一个雅致的会享受的人。

  山顶灯火通明,空旷的山涧还有一挂瀑布,景色瑰美,雕栏画栋,并不像平常的山贼据点,应该是很有些大来头,像模像样的和来的那堆人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洗把脸,刚刚山石灰弄了一头的灰。几个人也没怎么特别注意这个身形瘦小的同伴,都在悄悄的往厨房的地方去,害怕打扰了主子的休息。

  众人大概也没想过会有人竟然有能耐潜到了山顶,这一路多少道关卡,多少的巡逻兵,寻常人能活着近的了山脚的就算命大了。就没有过多怀疑,晋千与来到瀑布旁边撩着水,一边四处搜寻着可能是主人住的房子。

  这山峰很峻峭,没有依仗的后山壁上建了一座望峰亭,在亭中视野开阔,几乎能远目看到邺城,甚而是往北的大片茫茫原野,临近的建筑都是稀稀落落的小殿阁,只有山顶正中方向有一座奢华的大宫殿,此刻灯火通明,巨大的牛油灯在山崖之上摇曳,将这庞大的宫殿照耀的更加的威严,是了,倘若这是周恒历的老巢,这正中的大宫殿中可不就是他的住处了么。

  晋千与眉眼瞬间闪亮,周恒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没想到自己躲到这么严实的地方,仇家还能寻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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