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石晓知道楚卫坚若顽石,根本不理他的嘲讽,只和晋千与说话:“想来白姑娘和大将军离别之时也是这孩童这般年纪,白家主费尽口舌都不能说动姑娘放手大将军远去漠北,想来姑娘早些年就知道宿命如云烟,一吹即散,不知这孩子能不能承受的住几柄利箭的击穿,你说呢?”
晋千与抿紧嘴唇,昂首看着刑架,并不听他打乱自己心神的话。
“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怕的嚎哭不止,听她语声温软如春,心上惧怕仿若狂风被收复,顿了顿,哽咽着回答:“我……我叫齐娃。”
晋千与语声温润:“齐娃,你听姐姐的话,姐姐就能救你出去,我带你去做大将军,有高头大马骑,还有黄金铠甲穿,你喜不喜欢。”
男孩子爱好金甲宝马,慢慢的心志就被晋千与的话引了过去:“真的吗?我可以做大将军吗?”
“可以的,不要怕,等你做了大将军,这些欺负你的人都会听你的话,都会怕你,你喜不喜欢这样子。”
孩子顺着她的话走,心中全被她说的大将军的梦想占满,想到面前这些欺负自己的家伙以后都会害怕自己,自然心中欢乐,一时间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说书的瞎老头说的那些一人杀千军万马,无人可挡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晋千与只是用心理上的暗示,给他引导思绪,他不盯着下面的人看,自然就不会害怕他们,再在心理上将他自己武装的天下第一,还有什么可怕的。
孩子不再哭闹,一心相信姐姐可以带自己当上大将军,姐姐面对这么多的敌人都不害怕,我是男子汉,我是未来的大将军,我还害怕什么?
晋千与转身面对潭石晓,不顾楚卫的阻拦,大胆的站在潭石晓的箭光之下。
潭石晓眼一眯,弓箭蹦蹦做响,仿佛在穿透人的骨血一样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阴森恐怖。
晋千与这一刻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会放箭杀死自己,一边走一边说道:“潭将军说这话我晋千与不明白,你口口声声叫我白姑娘,难道还认为我是白弄樱那个懦弱小姐?不用我说明,想来潭将军应该清楚,当初白家抄家灭族是你潭将军的骁骑营最先搜捕白家三小姐的,潭将军也应该是最先知道我身手的一个人,那么我就不明白潭将军难道没有怀疑过我并非是氏族小姐吗?”
潭石晓确实怀疑过,不但是怀疑,还是怀疑到并没有把抓捕白弄樱的第一手资料禀报周恒历的程度,不但是潭石晓怀疑,现在大周权力中心的人除了司马忌,哪一个不怀疑她的身份,晋千与这时候抛出这样一个众人都想不明白的问题,顿时引起了众人的高度重视。
楚卫,左明,潭石晓莫不是竖了笔直的耳朵想听一听这其中缘故,说白了,现在大家有叫她白姑娘的,有叫她晋姑娘的,虽然大家一直认为她定是之前深藏不露到了灭族时候才能逃得一命,至于更名改姓乃是司马忌的故布疑阵,为了掩盖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但是为何之前深藏不露?
她之前并不知道白家会被灭族,这深藏的武功本身就是一个谜语,人人都对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心怀好奇,即便是大人物也不例外。
晋千与淡淡而笑:“不明白我为何叫晋千与,却与白弄樱长相一模一样是吗?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语声一顿,晋千与悠然道:“因为白弄樱已经死了,我借尸还魂,附在了白弄樱的身子上,所以我是晋千与,不是白弄樱。”
这是真话,这真话比真金还真。
但是晋千与就是知道,谁都不会相信。
能相信这话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司马忌,再无旁人。
晋千与这话无疑给了在场的人一个狠狠的震颤,没有人相信,但是不可避免大家都愣住了。
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料到她会给大家的是这样一个解释,这解释比她有瞒天过海的心思,深藏数十年武功,就为了白家灭门逃得一命还难以接受。
晋千与一边说一边走,大家震撼之时她距潭石晓只有十步之距,潭石晓一个激灵,手一松,毒箭闪电一样射向了晋千与咽喉,一瞬间众人大哗,潭石晓也是震惊之下松手,下意识要伸手阻拦毒箭杀她,却被晋千与一转头躲开箭尖,腰身如柳,绵软劲霸,手指虎口大张,上前几步,潭石晓的喉结一把落入晋千与虎口之间,高妙的算计,雷霆的手段,这厢战事闪电结束,晋千与一回头,楚卫已经一掌拍昏左明,披着宽大白狐裘的身子白蝶一般,一纵已经攀上桅杆,手指一拂,将绑缚的齐娃抱在怀中,飞身而下,白狐裘被乱箭射穿几个大洞,所幸没有受伤。
桅杆上的男女已经被万箭射穿。
“谢谢……”男人双目大睁,看向晋千与,最后转动眼珠看了被楚卫抱在怀中的孩子一眼,眼中一丝慰怀还未展开,瞳孔中已经精光散开。
“爹爹……娘亲……”孩子凄厉的声音刺破长空,晋千与虎口一锁,震怒之下就要杀了手下之人,被楚卫赶来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杀他!”楚卫迎着暗夜里晋千与的痛恨眉眼,肃然道:“他的命还能帮助我们脱险。”
晋千与拉下潭石晓腰间的绑带将潭石晓双手绑在身后,一把推上了战马,楚卫把挣扎的孩子一把拍晕交到晋千与手中,翻身上了潭石晓的马,晋千与亦抱着孩子上马。
万军围困中,这两人犹如闲庭信步,再次逃出生天。
潭石晓在他们手中,无人敢射箭,这潭将军也是个高人,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竟然不动不骂,也不指挥众人追杀两人。
身后的步卒被两人甩开,行至旗山山脚,楚卫一把将捆缚的潭石晓推下战马,高居马上俯视这个铁血刚硬的将军,微微一笑,在明亮的月光下,这微笑像是淬了毒的罂粟花一样摇曳生姿:“靖安脂粉软玉之中竟然还能出潭将军这般刚硬如铁的男子,真是让卫不得不对大周另眼相看,想来将军为了王妃受今日这般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他日见到王妃,本宫还要和王妃好好说道说道将军相救其兄的……情义。”
“走了!”晋千与一鞭抽在楚卫马股上,战马一惊,闯了出去,楚卫的惊叫洒落一地华彩的珍珠。
晋千与怀抱孩子,看了倒在草堆里的潭石晓一眼,策马向远处的楚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