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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袍、戴白陶面具的摄魂使缓步踏进幽冥阁正厅,优雅地撩起衣摆在上座坐下,用柔腻的女子嗓音问道:“招魂使,你派去皇宫的四个姑娘把‘活死人’称作‘僵尸粉’,请问是什么人擅自更改了名字?”

“先帝掏银子雇人保护他儿子,我不能派人去做太监吧,她们年纪正合适,就让她们混进宫做宫女了。你放心,她们丢尽了幽冥阁的颜面,我不会再派她们出任务了,只让她们擦桌扫地。”招魂使双眼直勾勾地瞅着招魂使,真好奇面具下的脸长啥模样了,恨不得用视线熔化了它。

老天不公啊,他在幽冥阁做苦工二十余载,头昏眼花、人老皮皱、两鬓染霜,忽男忽女的摄魂使在外逍遥自在,声音那么悦耳,披散的黑发显得魔魅妖艳,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一般。

摄魂使轻轻地抚摸着肩头停着的白鹦鹉的小脑袋,沉声质问:“小乖在外面玩得正欢,你们竟然捉它做苦工给我送信,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被唤作“小乖”的白鹦鹉接茬道:“死老头,折磨小乖!”

招魂使嗔怒地瞪了一眼小乖,警告它不许再打小报告、搬弄是非。他对着摄魂使扬起一抹谄媚的笑,解释道:“大伙儿伸长脖子盼你快点带新的毒药配方回来,我只能使唤小乖去联络你了,这回真是劳烦小乖了。”如此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毫无堂堂幽冥阁长久代理掌门人的风采可言。

小乖跳到椅背上,高傲地昂起头,嫌恶地别过脸不理招魂使。它是摄魂使的吉祥物,它出现就如摄魂使亲临,它的江湖地位绝不是劣等的信鸽能比的,若非死老头用拔羽毛这一招来威吓它,以它的“铮铮鸟骨”,才不会这么容易地就范。

“我和小乖来去自由,最讨厌被人呼来喝去,以后你别做这种蠢事,否则我们一拍两散。”摄魂使纤手玩弄胸前的一绺青丝,轻哼一声,继续说道:“这次我带来了八张配方。”

“八张?往年最少也有十张啊,这次少了点,要么再加点?”招魂使挥手差遣仆人去取银票,搓着手十分客气地说。他恨不得杀了那只鄙视他的鹦鹉,他可以发誓它看他的眼神永远带有嘲弄的意味。

摄魂使黑眸透出沉沉的笑芒,“你当我研制毒药是在烧菜时随手添油加醋,还是在膳堂盛饭舀菜啊?说加就加,你有这本事,以后你自己配毒药吃吧。这回只有八张,你爱要不要!”

招魂使赶紧服软,更加放低姿态来扑灭摄魂使的怒火,“要、要,江湖上,摄魂使研制的毒药、解药可是千金难求的至宝,幽冥阁的人完成任务都仰仗这些毒药,幽冥阁以外的人为了买这些宝贝都踏破咱们的门槛了。”

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回千变万化的摄魂使扮的是尖刻小女子,他一想到花痴老太婆型的摄魂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还是尖刻小女子好伺候一点吧,当然,比起娘娘腔公子和老头子等类型,尖刻小女子得划进不好应付的那一类。

“知道就好!”邪妄的笑意跃入黑亮的眸子,摄魂使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叠纸笺,撂在桌上,“给我八千两银子!”

“呃——每张八百两,八张应该是六千四百两吧?”招魂使小声提醒道,露出一抹质疑的笑容。

摄魂使轻叩桌面道:“你一天到晚窝在幽冥阁,哪知道外面的物价涨得多厉害。供我使用的材料从天上掉下来,还是你家田里长出来?物价涨,人力成本跟着涨!我雇人抓猫、抓狗,反复试用毒药、解药,不需要花银两?

“你我同为幽冥阁效力二十余载,我这人一向念旧,只因多年的情分才继续做这苦差事,现在为了钱财多寡闹起了矛盾,我是否得考虑退出幽冥阁、隐居山野了?”他的尾音微扬,蕴含着嘲讽的冷意。

“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招魂使的脸灰得像阴霾的暴风雪夜,接过仆人递来的银票,点出八张送至摄魂使面前,快速后退了三步,点头哈腰道:“八千两,请你点收!”

上回一不小心触碰到摄魂使的衣袖,犯花痴的摄魂使故意顺势倒在他怀里,害他全身粘了毒物,浮肿了三个月,要多丑有多丑,媳妇都不愿意瞧他一眼,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摄魂使了。

摄魂使收了银票,面具下,唇边勾起兴味浓厚的笑容,仿佛是在观赏一出好戏一般。“小乖,你在这儿小住几天,我先走了。”命令的语气极为柔软,他施展上乘轻功而去,白衫飘飘,足不点地,其姿如莲花初开,充满圣洁之感,仿若一朵重归天际的浮云。

“小乖,你是不是急着换身羽毛啊?”招魂使攥着拳头,步步逼近小乖,嘴角扯开一抹邪恶的笑。他好怀念几年前的那只“小乖”,既乖巧又会说绕口令讨人欢心。

“你坏,我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小乖发觉有一扇窗正大开着,张开翅膀,扑腾扑腾飞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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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咕——墨黑色的古树枝叶中突然亮起一对黄褐色的光点,接着,一声媲美杀鸡宰羊的惊叫蓦地划破宁静的树林,吓得一大群鸟儿丢弃子女亡命逃家。

涂脂抹粉的老妇人用戴满金戒指的双手摇晃龟壳占卜,贼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上古铜币纷纷落在桌上,十指像麻花一样缠在一块仔细掐算了一遍,她有一种放声高歌的强烈冲动。“哈——老天有眼,臭丫头此次南下将遇上情劫!”

“婆婆,注意形象!”蓁蓁放下书卷,声音轻轻飘飘,没有一丝温度。婆婆的嘴笑得都可以飞进去一只猫头鹰了,明早起来发现多两条皱纹,是自个儿的责任,她才懒得揽活上身,花心思调配什么粉、什么膏挽救那张老脸。

夭夭揉着睡眼,尖声吼道:“谁把我吵醒了谁就自觉自动地负责做明儿的三餐!”语毕,她翻身继续她的人生大事——睡觉。恶人谷里只有她们一老三小四个女人,唯有她烧的菜、做的饭勉强算是人吃的膳食,说难听了,这么多人都指望她睡饱后赏口饭吃。

开玩笑,打扰“贪睡小神厨”睡觉的人,就是和所有恶人为敌,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啊。恶人谷的人随便一个重返武林,都会叫小半个江湖为之风云变色,可是他们如今却无所事事到为了抢一只鸡腿而大打出手,真是怪事到处有,这里特别多。

嘭——炼丹炉爆炸,哗啦——倒水救火,呲——晒在地上的草药被水泡了……“婆婆,主子在哪儿?”全身湿透的灼灼冲进木屋,发稍冒烟、一脸黑垢、外衣破烂,娇颜上浮现感恩的微笑。

恶婆婆嘴角抽搐不止,这是被好奇心旺盛、注意力缺乏的灼灼毁掉的第一百四十七号炼丹炉。她忍……她们是那臭丫头丢进谷的人,她要把一切财物损失、精神损失都记在账簿上。

“臭丫头将会遇上情劫!”恶婆婆坏笑两下,大声宣布道。

“哦。”蓁蓁从衣柜里取了一套衣裳递给灼灼,坐在桌前继续看书。大惊小怪,哪天谪仙主子没遇上情劫才是稀奇事。

“嗛。”夭夭不屑地揉揉鼻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子不语怪力乱神,情劫又如何?以主子的能耐,即使是血光之灾,都能轻松化解。

“唉——婆婆,您闲着没事干,不如算算主子啥时来看咱们三姐妹。”灼灼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小声抱怨道。“臭丫头”是婆婆对主子的昵称,都怪婆婆没事乱咋呼,她一听到“臭丫头”就兴奋得随手丢一把柴草,酿成了一起小小的火灾。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那臭丫头到处招惹男人,没空进谷瞧咱们色艺双全的‘四大美女’,你们就死心吧。想当年我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姿色一点都不比臭丫头差,追求我的男人能从恶人谷排到京城,可惜挑三拣四、蹉跎岁月……”恶婆婆轻托“香腮”、半眯眼,佯装拭泪的小媳妇。

一言如雷震醒了一向平静无波的蓁蓁,她的俏脸愈来愈冷沉,看上去活像个万年冰雕,狠狠地瞪了一眼恶婆婆,如鬼魅飘然闪出屋。

夭夭不可遏抑地迸出大笑,双耳塞上棉花,用布巾蒙住了眼,双手合十道:“老天爷,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一会儿不会做噩梦,对吧?”

“我不打扰婆婆‘做梦’,去抢救水淹的草药喽!”背脊窜过寒栗,黑线爬上脸,灼灼哭笑不得,衣衫不整地冲出去。

“臭丫头成天招蜂引蝶,去年竟没来一趟谷里,终于要有报应了。相较之下,我清心寡欲、洁身自爱、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容易吗?你们多跟我学学,万一明年出谷跟着臭丫头学坏了,你们可没有陪阎王喝茶骗来的好命。”恶婆婆一张难掩岁月痕迹的脸庞顿时充满了活力,可惜没一个人听到她如粗沙般难听的嗓子里迸出的“梦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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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到这儿能应该发现咱们女主就是摄魂使了吧。[2]蓁蓁、灼灼、夭夭就是第十六章中端木宏所说若水买下的三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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