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在主人不允许的时候涟水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形整理好桌上散落的瓶瓶罐罐,将它们按颜色归纳好。一排排的花架自动让开一条路,露出了平整的墙面,露出了和墙面相似到几乎难以区分的大药柜,药柜慢慢凸出来,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有几个抽屉也自动出来,瓶罐从形手中飞出去,飞向药柜,分开落向那几个抽屉。
叮,其中一个装着绿色溶液的的瓶子被外力打击碎裂,碎片落了一地,绿色的液体却停留在空中,做出流水下坠的形状,却也没有真正落到地面上,只向下落了一小段距离,便如轻烟散开。刚才还沉寂如死的花见到绿烟后如同活过来一样,纷纷伸出自己的枝叶花朵甚至是诡异的触手,抢夺着少见的营养,转眼间就瓜分得干干净净。
屋子里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美丽的花草们仍旧兴奋着,摇动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求着新的猎物,之前暗淡的颜色也死而复生,更加妖艳了。
如此诡异的画面形却看都没看一眼,背对着饥饿的花草轻轻一甩手,花草如同受到恐吓,立刻便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前不起眼的颜色和状态。抽屉也顺利关上,重新隐身到墙面的样子。花架子自动归位,屋子里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哈哈哈……”男人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等笑声消失的时候一个金发蓝衣的人已经坐在了药铺主人的位子上。形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对客人的到访视而不见。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不亲切。”来者似乎已经被冷遇惯了,也不生气,更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玩起了屋子里的花草,“你看你的花草多久没给喂食了,饿成这个样子。这样子长不好怎么能做好药,怎么能制好毒?”
他怜惜着同样不被厚待的花,却吓得花瑟瑟发抖。
“来,有事?”形终于回头看明明不受欢迎却总是厚着脸皮蹭来的男人,问了每一次对方来他都要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就是看看你。”男人大大咧咧,环顾着屋子里的装饰,回答问题也不走心。一双黑色的无形箭射向他,他没回头看也知道是谁眼睛里的。那种凌厉,极具杀伤力。
他回头,仍旧玩世不恭的神情。
“是真的想你了,来看看你。”他嬉皮笑脸说出这些话,声音里却有难得的真诚,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大大睁着自己的眼睛,与形的目光相对。
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与头发是一色的,里面有光芒流动,并不刺眼,好像被困在眼眶里。只有与他熟识的人才知道,那双眼睛一旦射出光芒则是足以致命的利器,其破坏力不在形之下。
形有一双纯黑的眼睛,他则有一双纯金的眼睛,两人一样,没有眼白。
看着那一头顺直的金发垂至脚踝,蓝色的长袍如海洋一般具有包容力,再看那双纯色的能洞彻世间万物的眼睛,形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微微叹息了一声。
“刚才那个女孩子的灵魂你为什么不收下?”形的打量并没有影响他,一边将带刺的植物球抛向空中一边问起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她明明已经跳进了网里,为什么还推出去?”
“是低等的灵魂,不收也罢。”形漠然回答,之前对那个女孩子的悲悯荡然无存。
“哈。”金发男子冷笑,眯起了纯色的眼睛,“低等的灵魂,难道不比这些短暂存在的情绪更值钱吗?你问问你的花草,用一千个情绪瓶取代一个灵魂,他们愿不愿意。”
他的语气很明显,形做了不划算的买卖,织了那么费心的一个梦境,结果只换来这些。勉强不赔本而已。
形抬起眼皮,阴森森的目光扫过去,如同旷野里毒蛇的猛然一个回眸,吓的刚才还一副地狱使者表情的男人一个哆嗦,大脑思维停顿了片刻,就这一会的忘了反应,后果是非常惨烈的。
“啊——”他惨叫着跳起来,把刚落在手上的带刺的球扔出去——可恶,刺儿球看主人不待见他也趁机报复,竟然头朝下就落下来了,趁机射出几根刺扎进他的肉里。
他没注意,就这么徒手去接了。刺很快就钻进肉里,连拔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他愤恨不已,回头等罪魁祸首,可看见形没有表情的脸,立刻气弱了,如孩子一般无辜。
“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意,只是觉得……太冷清了。要不然你关了这里到我那里去帮忙?”他只正经说了一句话又放浪起来,满眼的暧昧调笑。
形见怪不怪,不再理会他,出门去拿早晨放在墙头上晒太阳的花。他又无聊了,环顾着左右,嘟囔着,“真不知道在你的眼里什么样的灵魂才是珍贵的。”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迎面扑来,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愣了愣,双脚落地冲出去。形站在屋子前面,少见的怒意挂在脸上,他这才明白人家的怒意何来。
朴素的房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色的矮墙没了,灰色的瓦也被一块块色彩斑斓的装饰物取代,之前没有的牌匾此刻高高地悬挂着,上面镶金的大字迎着阳光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至于什么松木门、纸糊的窗户则是被更加华丽的东西取代。
如此热烈,倒真的像做生意的地方。
“哈哈哈。”男人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又响起,对自己的杰作满意之极,“这样才能招揽更多的客人嘛。”
“色。”形忽然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出一个字。
“呃?”男人有点措手不及,等听清楚形说出的字后即刻拧起了眉毛,板起脸来要训话,“为什么又说——”
“啊!”他的话还说完腹部便结结实实挨了形一脚,他不防备,防备了也未必敌得过,直接飞出去。这一脚够狠,力道也够猛,直接就将不讨喜的人踹出了视野。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形抱起放在角落里的花往回走,跨过门槛的时候,刚才的一切仿佛寒冰世界的幻想,瞬间便融化消失了。
药铺原来的模样重现,仍旧是那样素净,那样冷清。
还会有新的客人来的,不管它有多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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