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有什么重击阿萱的心,瞬间连她的灵魂都为之震颤,几乎散掉。她勉力维持住呼吸的平稳,看着晋扬的脸,想知道他那些话的真实性。
“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阿萱的目光还死死地定在他的脸上,他却闭上了眼睛,阻隔了外界的窥探,痴痴地呢喃着,“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活了。因为权谋被隐藏冰冻的心复苏过来了,我甚至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我第一次体会到。满心里都是幸福,满满的。”
他睁开眼睛盯着烛光,握紧了瓶口,抵在心口的位置。
“所以我请求父王去求婚,父王在这方面很开明,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便有了后来的事情。”他举起瓶子喝了一口,用手背擦洒在下巴上的酒,“那时候我还是有些担心的。你在闺阁中呆了十九年,多少国的王子上门求婚都被你父王给拒绝掉了。说是因为疼你,想多留几年。所以我担心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不是的,拒绝那些人的不是父王,是我。父王很疼我,只要我摇头他连问都不问就回绝掉。而我,不过想等到一个真正能让我动心的那个人。”
阿萱不能说话,只剩下心在为自己辩白。
“可是求婚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据说是你首肯。”晋扬说到这段时微微一笑,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是多年不见的年轻人该有的表情,“那时候我以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你也是我的。”
意料之外的话,阿萱全无招架之力。往事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如烟散去,相反地那么深深的刻在心底,时时浮上来,刺痛着她。此刻,他那样风轻云淡地说着与她相关却没有她参与的往事,恍如隔世却又清晰如昨日。
同一个空间,同样一段时间,两条原本该交汇的线被强行拉开,各自经历着不同,自此再无牵扯,却又有着斩不断的瓜葛。六年之后听到这些,阿萱该是怎样的心情。
她心内的墙瞬间崩塌,柔弱如同婴孩。32移情
后来的事情,就像阿萱猜到的。半年的漫长寻找后没有想要的结果,在这中间经历的煎熬已经足以让原山国太子放弃,他把该做的都做了,心中曾经浓浓的不甘也被一点一点消耗掉。他们回国,求得父王和全体臣子的原谅,然后重新回到太子的位置,继续着成为原山国未来的生活。
在那以后的岁月……在那之后的结果,现在已经看到了——月奴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得到了晋扬的爱,用福星这件华美的外衣和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原山国全体的认可。成为了联系黛国和原山国最重要的纽带。
一切已成定局,等到阿萱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没她的立足之地。
回忆落下帷幕,
她离开阁楼,外面雨意依旧,关门,下楼,她步伐凌乱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拼命地想要逃离,背影那么狼狈。下到第三个台阶的时候她腿一软,仿佛一直支撑她的身体里的力量被抽出来,身子猛然向前一枪,扶住栏杆的残废的手也没什么力道,身子失控栽下去,在向下的台阶上滚了几下到底部,头重重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身上不用看也知道各处淤青,头更是痛得仿佛要炸开,她扶着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无力的双腿不足以支撑起身体,只得将手也用上来,按在冰冷潮湿的雨水里,刚想手脚用力地爬起来,眼角的余光一瞥,楼上的人影进入眼帘,她身子一僵,转过脸——
君王站在台阶的顶端,冷冷地睥睨着台下狼狈不堪的女子,不屑、鄙视、羞辱……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离开前,君王说了让她狼狈如此的话。
“你是被月拐骗出去,亲自残害成这个样子的。”他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对她说,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一件小事。
她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朕知道,几年前就知道了。”他看着她措手不及的表情笑,眼中满是恶毒,“月儿亲自告诉我的。”
“为什么?”她震惊,甚至忘了比划手语,哑着嗓子喃喃问出来。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他笑,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进一步刺伤她,“是月儿为什么要这么恨你呢,还是朕明明知道真相却坐视不理呢?”
他看阿萱,阿萱在发抖,身体不受控制连神情都有些错乱——是难以置信!受了打击之后因为不在接受的范围内还下意识地去抵触,说服自己是假的,是谎言,是自己听错了。直白的真相如果比谎言更伤人,那么宁可缩在谎言的淤泥里窒息,也不愿意清醒。
经历了这么多的丑恶,这个女人竟然还妄想有单纯,还幻想着这个世界远没有那么彻底的绝望。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害的这么惨吗?”君王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同情的太过满满就演变成了鄙视,嫌弃。
雨忽然就大来了,几乎就是滂沱而下,落在狼狈地倒在地上的王后身上,仿佛从高处泼下的羞辱,劈头盖脸而来,呛得王后来不及抬手阻挡,说不了一句话,连呼吸都困难。可是身体还在陆地上,连挣扎着跃出水面的机会都没有,窒息无处不在,也就没有可以躲避喘息的地方了。
原来雨水太急真的会让人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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