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
独有唤雪楼近日异响连连。
“貂蝉!你究竟是要作甚呐? ̄”
此时,某黑影正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与某兽大眼瞪小眼。
夜色中,莫凝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亲爱的可爱又灵慧的小紫貂美人儿--貂蝉,看来今儿个我是必须好好与你说上一说了。”
某兽眨巴眨巴眼睛,满是无辜的表情。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个江湖上有种兽特稀有,叫紫貂?估计你是不知道的。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个江湖上有种皮特金贵,叫紫貂皮?估摸着你也不懂。不过,你只需知道今后你要是继续大晚上到处蹦跶,把教主我惹急了,待入冬本教主定扒了你的皮给我家清儿暖手!”
小紫貂摇摇蓬松的大尾巴,“吱”了一阵后,爬到床榻的另一边趴着,一双大眼睛在暗夜里直发光,看那纯洁的小眼神儿,意思就是:你睡吧!我不闹了。
莫凝雪点点头略感欣慰,倒头继续睡。
这边刚倒下,那边又站起来了。
可爱的小紫貂围着莫凝雪转了一圈后,又停在了她的脑袋旁,然后伸出小巧的爪子挠了挠她的左脸。
咦?这下没反应了。
它只好又挠挠她的右脸。
还是没反应……
小紫貂干脆伸出蓬松的大尾巴一个劲地扫荡她的鼻子。
“啊……啊切、啊切 ̄!”一阵昏天黑地的喷嚏过后,莫凝雪红着一双眼坐了起来。
小紫貂略微被这骇人的气势所吓到,爪子一抬,飞身跳到了灯盏上。
“随便来个人把这小祖宗给我拖出去!”莫凝雪一声令下,门外刷地凑上一群手下。
“启禀教主,我等听见教主房内有异响,不知是否有江湖宵小叨扰教主?”一群属下凑在门口小心候着。
自打莫清护法出谷,教主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差。看来,果真如传言,二人……
这话自然只能自个儿揣摩。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不会冲进去挨揍的。
小紫貂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大刺刺地趴在灯盏上瞅着莫凝雪。
莫凝雪张口正欲说话。
小紫貂伸出一只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莫凝雪生生咽下嘴边的话。她还真不敢让人把貂蝉美人儿给拖出去,否则几天后被拖出去的就是她了。
“你们下去吧。刚刚本教主梦游了。”
“?”门外一群人摸摸脑袋,只好又提着刀剑散去了。
“姐姐我当初一定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才将你带回。要不是清儿宝贝你,我……我定然要把你煮了吃。别拿那一双无辜的眼睛看我,这招对本教主没用。”
紫貂“呜呜”了几声,跳到地板上趴着不动了。
“好吧,我知道清儿出谷没带上你,你一定很憋屈。不过瞧瞧你那圆乎乎的肚皮。这大热天的,你要是出谷去,还不得被热出一圈油。”
貂蝉一听,耳朵耷拉着转过身,拿着大尾巴对着莫凝雪。
莫凝雪一脸黑线,继而扶额叹息道:“果然孩儿长大了都是留不住的。日后定然就剩本教主一个孤家寡人了。想当年你还巴掌大的时候,总时时粘着我,如今却终日不见个影儿,清儿、语儿、嫣儿都温柔善良,只有本教主铁石心肠,罢了,终归是我老了……”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枕着双手慢悠悠地躺了下去。
良久,房内没有一点动静。
小紫貂摇了摇脑袋,慢慢转了过来,并悄无声息地向床榻靠近。
两爪一伸,轻轻跳上床。
估计貂蝉美人儿知道它家教主拿它无法,今儿个是非得恼到人家不罢休。
貂蝉张嘴咬住了莫凝雪的衣摆,一个劲儿地扯。
奈何,莫教主已然入梦。
貂蝉正欲来招“乾坤大挪移”,莫凝雪一个“鲤鱼打挺”,伸手一捞,将其抱个满怀。
“可逮着你了!”
貂蝉一惊,“吱”一声尖叫,倒把莫凝雪吓个不行。
可别把人家宝贝给伤着了。
趁着莫凝雪松手,貂蝉往地上一跳,瞬间奔得远远的。
莫凝雪彻底伤神了。
看来今个儿是非得与貂蝉大战一场不可。
鉴于此,莫凝雪正色道:“貂蝉美人儿,咱家知道你是寂寞了。改明儿入冬后,我上山给你捉只吕布如何?”
貂蝉一听,还真不动了。它侧着脑袋,好像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莫凝雪勾起嘴角,摆开架势,准备先来一招追风逐影。
她身形一动,貂蝉立刻往旁边一躲,爪底生风。
莫凝雪眉轻挑,又来一招百里追日。奈何这小紫貂生来灵性,专往清儿的宝贝瓷器上跳。
跳的莫凝雪是头皮发麻。
这房间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都施展不开,更何况伤了貂蝉小祖宗,清儿定会灭了她。
她只好再次扰乱人家的小心肝:“貂蝉美人儿,吕布是极好的。那定然是貂中之王。这个冬天我就上山去给你探探影儿如何?”这次貂蝉趴在门口不动了。
莫凝雪一敛神,一、二……三!她聚气一跳,“咚”地一声,脑袋撞到了一扇木门上。
莫凝雪摸摸门板,继而轻嘘一口气。还好没坏。
莫凝雪盘腿坐下,正想酝酿下一步的计划,结果一回首,貂蝉美人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不左不右,正正是床的正中央。
莫凝雪只好就地一倒,睡了。
不过后来她做了个梦,她梦见她真逮了只吕布给貂蝉,可清儿回来后很生气,后来还离家出走了。她在清儿的马车后不停地追:“清儿,你回来,我把吕布送走就是了,我知道你嫌它笨,配不上我家貂蝉,我把它送走就是了,你回来啊……”
翌日清晨,阳光格外的耀眼。
此时此刻,莫教主在地上睡得正香。
莫语站在湖边时不时张望着。她瞅着亭中的一黑一白:这一个是神剑山庄庄主凌风,一个是云霄门门主白影,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清儿护法不在,凝雪怕是又睡过头了。唉,昨日姐姐还和她说过好多次。真是……哎 ̄
莫嫣倒是依然很冷静,翩翩然走入亭中给二人添茶。
一身白衫的儒雅公子应该就是云霄门门主,白影。
世人都说这白影是个医痴,受他祖辈的影响,成天泡在药堆里,几乎从不过问江湖世事。白家就这一个独子。两年前,云霄门老爷子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他。云霄门世代行医,在江湖上威名不小。云霄门老门主与前任教主一直交好,这门主此次前来,想必也是来联络两派关系的。
一身黑衣的男子应该就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凌风。
神剑山庄以盛产兵器闻名,神剑殒日曾盛极一时。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山庄日渐衰微。也就这几年,凌启天将庄主的位子传给了长子凌风。凌风雷厉风行,近年,神剑山庄在江湖上频繁接手大生意,威名更盛。
湖上清风拂过,撩起枫亭的轻纱帷幔。
美景自是佳人配。
莫嫣白衣胜雪,举手投足间不失优雅,眼波流转,嘴角一抹浅笑更添温柔。左手将长袖挽起一截,白皙玉手堪比上好瓷器。
凌风剑眉一挑,抬眼看向莫嫣。都说江南出美人,没想到这万花谷中也有如此玲珑精致的人儿。
“这灵教万花谷可真是人杰地灵,莫语护法果然如传闻所言,清灵无比,令无数英雄豪杰倾心。”
莫嫣掩袖轻笑:“庄主谬赞,在下莫嫣。”
“咳、咳……”白影在一旁呛得不行。
世人都说灵教有对双生护法,外人很难区分。果真如此。
凌风只好端起一杯茶,稍稍掩饰一脸尴尬。
放下茶杯,凌风斟酌开口:“在下糊涂,还望莫嫣姑娘恕罪。”
一双美眸抬起:“凌庄主说哪里话。是我与妹妹长得太相似了。”
言毕,莫嫣垂眼放下长袖,转身走出枫亭。
凌风直直盯着莫嫣的背影,杯中茶倾下都浑然不觉。
白影见状,凌风在他心里的形象降下几分。果真是轻浮的公子哥一枚。
莫嫣慢慢走到莫语身边,小声说道:“妹妹,清儿出谷了,还是你去叫凝雪起床吧!”
“我……我?”莫语一听,一个劲儿摇头:“不、不,我让小辰去,他就在门外喊,应该不会挨上凌云掌的。”
“那你去叫他吧!”
“嗯。”莫语说完,提着裙摆快速离开。
“白门主,你看,这里的花可真是别有一番风韵呀。”凌风坐在石桌旁试图打破沉默。
白影端着茶杯,半响吐出了一个字:“嗯。”
两人又陷入沉默。
“白门主,你看这湖水的颜色可真是和别处不同!”
“嗯……”
“白门主,这茶……”
“这茶就是闻名江湖的潜心茶!此茶叶产于万花谷。须采集三百个清晨的露水,再由灵教白羽山上的沉清泉泡得,此茶一出,方圆五丈之内尽是一股异香……”白影轻轻放下茶盏,一谈及茶,他的嘴角就泛起淡淡的笑容。
“白门主,你……”
“此茶入口即化,初尝略微苦涩,片刻之后淡淡香甜,令人回味无穷……”白影一心沉浸在茶道中。
凌风又试图打断道:“白门……”
“此茶不仅可以清心养神,延年益寿,传言它还是疗伤圣药,可解百毒……”
凌风无奈,只能由着白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这医痴原来还对茶有研究……
这边两人等得有滋有味,那边莫辰单膝跪在了莫教主的门外。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容,墨色长发静静垂在身后。
即使跪在地上,也难掩一身不俗之气。
这样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却甘愿居于一个小小的护法之位。
灵教,本就藏龙卧虎,神秘莫测。
莫辰在门外‘启禀教主’了十多次,门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无奈,他只好使上五分内力吼出一声“启禀教主!”
谷中为之一震,无数鸟儿惊飞。就连枫亭这边都听到了这中气十足的一吼,幸而两人沉浸在‘品茶’中没有注意。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门板飞了出去,一个人影窜了出来,地上的某人瞬间挂在了树上。
莫辰捂着胸口,忍痛从树上飞了下来。并非他不能躲开这一掌,只因他家教主起床气太重,总得有一人来承受这一掌。何况,近日,莫清护法出谷了。不过,教主无意识中也并未用全力。
莫辰刚要跪下,却猛然发现院中已经没人了。
咳……还有一只紫貂。
刚刚觅食归来的貂蝉很同情地瞥了眼莫辰,然后小下巴一扬,踏着门板又回屋补觉去了。
“白、门、主!”凌风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吐出了三个字。
白影一愣,说:“凌庄主,你没听懂吗?那我再从头说一遍……”
“等等等……等一下,”凌风立马败下阵来,“你跟我讲了这么久了,且先喝口茶,我来跟你说说剑吧!”
“凌庄主,不用……”
“江湖上有一本流传甚广的名剑谱,这名剑谱就出自于我们神剑山庄。”凌风拂袖起身,一脸自得地讲了起来。
白影头痛,他生平最不喜欢舞刀弄剑,更何况这名剑谱人人皆知,还用他来讲吗?
“名剑谱记载了江湖上十大名剑。这排名第一的叫起雨,这把剑颇负盛名,因为它属于灵教创始人秋风,不过现在人和剑都已经不知所踪了。”凌风一脸惋惜。
白影不停地喝着茶,偶尔附和一声‘嗯’。
凌风也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排名第二的叫落雪,它的主人就是灵教现任教主莫凌血。”
说到这儿,凌风沉默了片刻。这排名一二的剑都在灵教,而且都不是由他神剑山庄铸造,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来日方长,他神剑山庄终会战胜所有的对手,包括灵教!
凌风眉头微皱,又说道:“这排名第三的剑叫鸩羽,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把剑有多毒,它的主人是万毒教教主千夜,鸩羽千夜乃世间至毒。近来,万毒教在江湖上接连牵扯上好几件大事,可见,万毒教日后极可能是江湖一大祸患!”
凌风感叹了片刻,继而话锋一转,道:“这排名第四的剑就是我父亲佩戴的陨日……”
“可惜,可惜。此剑数年前已毁在我师傅手中。”两人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凌风一听,一脸怒气地转过身,却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黑衣,衣袖、领口绣着暗金色奇纹。明眸皓齿,雌雄莫辩。
凌风眯着眼,无法断定来人的身份。
白影却站了起来,拱手行礼:“莫教主,久仰了。”
“白门主,凌庄主,两位久等了。”莫凝雪抿住嘴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凌风沉默了片刻,也回了礼。他虽然知道父亲的殒日在七年前已被人砍断,可他不知道那人竟然就是莫凌血的师傅。
莫凝雪偷偷瞥了眼凌风,继而笑道:“凌庄主也不必过于纠结,七年前的恩怨早已了结,我们后一辈也应该顺其自然。”
白影立刻接着说:“没错,江湖恩怨本来就难以扯清,顺其自然为好。”他对莫凌血救他于魔音之下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
莫凝雪掩饰住脸上的笑。她绝对不会告诉凌风,他父亲想纳她师傅为妾,结果师傅一气之下就把他父亲的宝贝殒日给砍成了两段。
凌风不怒反笑,说:“两位有所不知,当年断了的殒日,已被我父亲重新铸造,打造成了一柄新的宝剑。若是再举行一次名剑大会,恐怕这名剑谱就得改改了。”
“那是自然,江湖之事本来就瞬息万变。”莫凝雪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凌风又一皱眉:“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不知道莫教主师傅当年是用什么剑将我父亲的殒日砍……砍成了两段?”
莫凝雪咳了两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我师傅用的是西瓜……西国刀!”
“西瓜刀?”两人震惊不已。
莫凝雪怒气上来:“什么西瓜刀?是西、国、刀!”
“哦,那这刀一定非比寻常。”凌风琢磨着说。
“那是自然。”必须的。
接着白影、凌风向莫凝雪说明了这次来灵教的目的。
白影的父亲对潜心茶很着迷,所以他想讨些茶叶。
凌风的父亲特别钟爱乾灵峰上的暮雨石,所以他想运块石头。
莫凝雪心思转了转,一个是门主,一个是庄主,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来?一看目的就不单纯。不是来打探秘密的,就是来图谋不轨的!
她又喝了口茶,稍加掩饰:“这时候也不早了,两位还是先用午膳吧!潜心茶叶我会让人准备好,不过这暮雨石还麻烦凌庄主下午和我去山上取。”
凌风虽然不知道莫凌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也只能答应。
白影随即说道:“在下也想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暮雨石,不知道是否方便?”
莫凝雪轻笑:“方便、方便,自是方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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