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云霄门便来了人。
“莫清护法，我们门主早就听闻您是鬼医的关门弟子，今天特意派我来请您去义兰院切磋医术。”院内的小厮开门见山道。
莫清早就料到云霄门会派人来，提起早就备好的医箱，说：“劳烦带路。”
“请！”
莫清跟随小厮到了义兰院。
义兰院是云霄门对外界百姓开放的就诊院子，周围许多有疑难病症的平民，都会到这儿来看病，一来云霄门美名远播，二来云霄门的人也能从各种疑难杂症中提升医术。
“早就听闻灵教护法莫清乃江湖鬼医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便学成而归，医术不比鬼医差一分一毫，在灵教万花谷更是治病救人无数啊。”一位发须近白的老者从院中走出。
莫清看向老者：“江湖传闻多有不实，我的医术比之师傅，不及十分之一，只是师傅嘱咐我早早下山历练，在救治病人中方能使医术更加精湛。”这位老者想必就是云霄门数一数二的名医——云无海了。
老者身旁的小生笑道：“莫清护法多有谦虚，当初青虎门的帮主请遍江湖的名医，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却能让他的夫人起死回生，不仅让全江湖的人震惊，更是化解了一场血雨之风。后来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许多传闻，都足可看出你的医术之高超，实乃我们医界的神话。”
莫清低下头，这应该就是白云海的长孙——白天齐，这两人虽属白家旁支，在云霄门的地位却极高，两人的医术在江湖上都是大有名气的。这次云霄门派他们二人来，倒真是很看重她。想来一会儿的试探也是很棘手。
她斟酌开口道：“不敢当。竭尽全力救人是我的份内之事。身为医者，自当如此。”
“好一个‘身为医者，自当如此’！”
莫清抬头。
竟然连云霄门门主都来了。
白影笑道：“莫清护法的确是清风朗月般的医者，今日冒昧请护法来我义兰院救治病人，我等医术稍拙，还请护法多多指点。”
莫清拱手道：“门主客气了。不知今日这里可有疑难病人？”
白影侧身道：“护法这边请。”
莫清微颔首，走向院内。
……
刚起床的莫凝雪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嫣儿，今天这么早，院里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清儿一大早被请去义兰厅了，小辰去城镇了，语儿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莫嫣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莫凝雪思索了下：“嗯……虽说云霄门是医药世家，但也不乏文人才子，你怎么不去和他们品茶作诗？”
莫嫣摇了摇头：“这里不比万花谷，品茶作诗还是无拘束的地方好些。”
“诶，你说院子外边那些人在做什么，会不会都是来看看传说中的莫嫣佳人是如何的芳华绝伦呢？”莫凝雪张望着。
“凝雪莫取笑我。我回房了。”莫嫣起身便走了。
莫凝雪轻笑，她的几位护法可都是名扬天下的，仰慕者数不胜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也会嫁人，也会不再守她的身边呢。
罢了，今天白影与老爷子都没来跟她磨叽，估摸着也自个儿回头琢磨去了。
无妨，她这一路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就是。
况且，今日，她还得再去药园走走。
指不定，还能有些其它收获。
想到这儿，莫凝雪嘴角一勾，大步走出了别院。
天下至毒园。
莫凝雪瞅着牌匾上四个大字，半是无奈半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云霄门取些名字也忒俗了些。
不过，这园中恐怕高手不少。
她大步跨过门坎，走了进去。
一群黑色长衫的男子在园中晒药，所有人都在捣弄药草，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突然造访。
想必云霄门下的客人挺多，来来往往诸多繁杂，这些药痴早已习以为常。
对呀，她灵教也有药痴，且已到了入魔的境地了。
莫凝雪走到一个架子旁，随手捻起一根干草，凑到鼻前嗅了嗅。
“想必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断肠草钩吻吧？”
没有人回答她，却有一个人停了下来盯着她看。
目光沉如星海，暗如青墨。
那人远远抛来一句：“那是红颜。”
“哦？”莫凝雪眉轻挑，放下干草，“醉红颜之红颜？”
那人没有答话，提着一个竹篓转身走了。
莫凝雪轻笑着摆了摆衣袖，又四处转悠去了。
相继逛了好几个药园后，已是午时。
莫凝雪唤来小厮备上马车竟向着小镇去了。
秋意正浓，难得是个大晴天。
一路好风光，车前人自笑。
…
“启禀门主，灵公子乘着马车去镇上了。”堂中一黑衣人跪在地上如是说道。
“去镇上？”白影略感惊讶。
白胤山倒还一脸沉稳地问道：“灵公子有带上他的随从吗？”黑衣人摇头。
“今天上午灵公子可有出门？见了些什么人？”
黑衣人略加思索，说：“今天整个上午灵公子都在逛药园，他每到一个园子便要询问一些药草名。”
“哦？灵公子竟也对草药感兴趣。”白影笑道，那改日他也可以与莫弟一起研究药草了。
白胤山沉思，继而又问道：“可有打探到灵公子的去向？”
黑衣人略微迟疑：“属下听到灵公子吩咐车夫去醉……醉心阁。”
“醉心阁！”白影愣住，这莫教主竟然……竟然是个断袖！
“不知属下是否需要潜入醉心阁，继续跟踪灵公子？”
白胤山思索良久，摆手道：“罢了，想必他早就发现你们了，若跟着进去了，到时候闹僵了不好收场。你们且在阁外守着。”
“是，属下告退。”
……
待马车停下时，已是下午时分。莫凝雪跳下马车，正欲走上台阶。
“哎呀！公子请留步，公子莫不是来错了地方？这姑娘们可都在对街呢！”
莫凝雪扭头看向一旁的龟奴，嘴角噙笑：“公子我听说你这阁里有一红颜，此次正慕名而来。”
说罢，扇尾轻点手心，只待龟奴接话。
龟奴心思一转，赶忙笑道：“贵客自是来对了地方！青衣，快迎贵客入阁里去。”
莫凝雪轻摇白扇，大大方方跨进了门。
龟奴唤来小厮，耳语几句，神色匆匆地也进去了。
莫凝雪抬眼四处打量着。
也有好些日子没来过，这可真是变得都快认不出了。幸而，不变的是这一派清雅。
阁中声声竹箫入耳，全无丝毫粗俗之意。
红纱绿扇自是无法真正醉人心。
时辰尚早，阁里还很清闲。
一旁被唤作青衣的少年请示道：“公子是上楼还是去后院？”
“将他带上楼来。”箫声停，一男子的声音自楼上轻飘飘地传下来，语调虽柔和，话却不客气。这阁里能如此说话的，除了红颜，还会有谁？
莫凝雪施施然上楼，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门刚合上，一团粉末直向莫凝雪面门袭来。
折扇一转，莫凝雪身形一移，二指轻点。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诶？”紫衫男子面对着门，右手伸出，硬生生被定住了，“莫凝雪！你怎的又点了本公子的穴道？”
莫凝雪早已坐在桌旁，自顾自地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好酒！”
“酒鬼！有你这般喝酒的？你当我的千年醉那么好酿！”
“要不是你那双玉手还能易容，否则这勾栏早就扔你出去了。真不知你这下毒技术怎么丝毫不长进？钩吻，你也不好好教教他。”说罢，一粒药丸掷出，解开了红颜的穴道。
青衫男子冷冰冰地坐在桌旁，颇为嫌弃地说道：“我若教他，只怕有一天他会将自己毒死。”
“哼，你以为我跟对街那些酒鬼一样蠢吗？钩吻，你可别忘了，当初，我易容成你的模样，可是连凝雪都骗过了。”
红颜瞪着一双丹凤眼，抚了抚衣襟也坐下。
莫凝雪在一旁咳得不行。
真不知红颜这家伙到底在损谁。
“好了，你俩每次见面都提这事。今儿个，我来找你们是有正事。”
红颜下巴一抬，冷哼一声：“公子我在外边游山玩水乐得自在，你非得找些儿个破事儿来缠我。”
莫凝雪轻笑道：“西街那当铺里存着一柄长枪，我想知道他的来历。”
“长枪？”红颜淡淡瞥了她一眼。
莫凝雪又拿起酒壶满上一杯：“那长枪来历不凡，我昨日看过一眼，发现上面有两个字。”
钩吻仰头饮下一杯酒，淡淡问道：“何字？”
莫凝雪轻轻吐出两个字：“诩卫。”
红颜愣住，诩卫……那不是……
“朝廷？”钩吻看向莫凝雪：“它的主人现在何处？”
莫凝雪眉头轻皱：“云霄门。”
红颜端起酒杯，掩袖轻酌：“放心，这事儿交给本公子。”
“这些破事儿自是找红颜就行了，唤我来做什么？”钩吻轻瞥莫凝雪。
丹凤眼又是一瞪。
莫凝雪两手一摊：“再给我些不语丸呗！都用完了。”
钩吻只是冷冷坐着，却不说话。
红颜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初见你时还夸你这嗓子婉转轻柔，如今，却毁成这个样子，和钩吻几无差别。”
钩吻冷飕飕的目光盯向红颜，红颜拿起桌上的白扇掩面轻笑。
“也不过是低沉了些，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嫌聚气变声麻烦了些，耗费内力。钩吻，我知你还存的有，这次我会省着用的。”莫凝雪看向身旁的冰雕，眼底含着笑意。
冰雕寒气更盛：“不语丸被我丢了。”“丢了？傻子才会信。”红颜隔着白扇也不忘插上几句。
莫凝雪轻咳：“谷中的丝绒花开了，我已命人备好，明日就给你送去。”
钩吻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这是新制的不语水，可以用得更久。”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我试试。”
“你不知道我从来只配毒药吗？”钩吻淡淡说道。
红颜的手顿住：“本公子差点儿忘了，你的药除了凝雪这种试药体质，还真没人敢用。”
莫凝雪取下红颜手中的白扇：“红颜公子，换颜泥，你该备着的吧？”
红颜白眼一翻：“我就知道，你每次来找我都会打我泥巴的主意。喏，桌上盒子里。”
“谢了。”莫凝雪收好盒子和药瓶，“待神剑大会之后。我们也差不多快行动了，你们准备准备，到时我会联络你们。”
钩吻起身：“那我先走了。”说完，从窗户一跃而下，两三下不见人影儿。
莫凝雪正欲起身，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灵公子，灵公子，小厮传话来，小语姑娘被人劫走啦！”
“你说什么？”莫凝雪一把拉开木门，眉头紧锁。
“那贼子留下字条说要与您比试轻功，现下门主已带人四处去寻找小语姑娘，特命人来这儿传达消息。”
“云霄门……”红颜正欲开口。
莫凝雪抬手。
“没事儿，我会很快救回小语。”她嘴角微勾，“风里香，这次怕是要风留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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