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转眼已深秋。
清晨天微亮，莫凝雪一行人便驾着马车匆匆离开了云霄门。
除了莫语和秋雨，其他几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清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凝儿，昨晚药泉之邀……”
“清儿，你放心。白……门主已经答应和我们结盟。”说完，莫凝雪别过头去。她不希望清儿为她担忧。
白影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若是此事传到江湖上去……那群所谓的侠义之士恐怕又要开始说书了。
当年他们便是那样为难师傅的。
更何况……之后还出了那许多事情。
白影……他应该会守住这个秘密吧。
莫凝雪想起今早小厮送来的书信。白影知道她们今早会离开，但却没有亲自来送。这样也好。昨晚，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能破除红颜的易容之术，而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以真容示人了。想是许久未见天日的脸突然暴露出来，有些不习惯吧。不过云霄门即使不和她灵教结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而白影给她的信里，却装了一份曲谱，她认得那曲子，名唤：流水。
想来，灵云结盟之事已成。
莫凝雪靠着马车，山路崎岖，脑袋被颠得直往木头上磕。
“小辰，向着玉清山方向引路吧。”莫凝雪远远抛出一句，山风猎猎，声音断断续续。
莫辰头也不回，只加快了马儿的速度。
莫语一把掀开帘子，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御宗吗？”
“嗯，想必这个时候玉清山已经开始下雪了，我们正好赶上……”话未说完，马儿突然朝天一声嘶鸣，马车一颠，莫凝雪正好被帘子盖了一脸。
“来者何人？”莫辰坐在马车上厉声问道。
莫凝雪一把掀开帘子，却被车前人惊了一惊。
阿咧，把这事儿给忘了。
陈漠立在马车前，像尊石像，话也不说，只拿一双黑亮亮的眼盯着莫凝雪。
秋雨怀中的貂蝉突然“吱吱”一阵，跳入莫凝雪怀中。
莫凝雪摸摸貂蝉的小脑袋以示安抚。她终于明白为啥感觉陈漠这人有些特别。
这是久经沙场之人身上的肃杀之气。
陈漠，陈策大将军是也。15岁上阵杀敌。与边疆荒族冰水一战后，被朝廷授予诩卫营中郎将职位。而后多次带领士兵与荒族作战，均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荒族之乱从此平息。传言他乃上古战神转世。陈策在，边疆平。之后朝廷封其为卫国大将军。现如今，他年仅21岁。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旷世奇才了。
他们朝廷的人定是不愿与她们这些江湖之人打交道的。不过遇上风里香一定在他意料之外。
看样子，将军如今也是虎落平阳了。
莫凝雪理了理衣襟从马车上跳下：“你们先去前面镇子上等我。”
莫清掀开帘子望向莫凝雪，莫凝雪回了个眼神让她放心。
“公子……”莫辰正欲开口。
“你得护她们周全。”莫凝雪打断莫辰。
莫辰沉默片刻，骑着马儿开路去了。
马车缓缓驶动，莫凝雪转身向林子里踱去。
“长枪呢？”陈策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莫凝雪转身，抓了抓脑袋：“抱歉，临走时忘了与你说了，风里香把它拿去徐记当铺……当了。”
“当了？”陈策一张脸黑了几分，转身就要去当铺。
“将军请留步。”
陈策闻言，蓦地回身，微眯的双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心下敲上警钟：这个人究竟是谁？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莫凝雪浅笑：“听说几个月前朝廷贬了位大将军，真没想到￣￣让在下给遇上了。”
“不，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介武夫。”
莫凝雪摇了摇头，道：“非也，将军不必紧张，在下只想跟你打听些事儿。”
陈策一双眼直盯得人发毛：“何事？”
“不知道左丞相家的红嘴鹦鹉是否会说人话了？”莫凝雪问得一本正经。
“不知。”陈策亦答得一本正经。
“不知右丞相家的池塘是否还种着青荷？”
“不知。”
“不知道左丞相后院的竹林还在否？”
“不知。”
“不知道右丞相……”
“不知。”
……
莫凝雪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原来世人敬仰的大将军竟然……竟然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难怪被贬了。
陈策看着面前表情十分丰富的某人，竟也不恼，只道：“我知道你本要问我什么。我只是一介武夫，与左右丞相来往甚少。昔日便只管上阵杀敌，如今边疆稳定，朝廷自是不再需要我操心了。”
陈策一番话说得自自然然，而那被掩盖了的事实究竟如何，似乎也无伤大雅了。
莫凝雪嘴角一弯，道：“劳烦将军了。将军且去忙吧，就此别过。”
既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莫凝雪也不再废话。
莫凝雪转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淡淡留下一句：“白影的园子里不缺马草。”
陈策看着莫凝雪三两下隐入林中，一脸神色复杂。
他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一个只想提着长枪，骑着战马，驰骋沙场的武士而已。
战场，才是他唯一的归宿。而江湖，不是。
也许，他还对朝廷抱有一丝幻想吧。
呵￣
陈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随即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
将长枪安置好，陈策回到了云霄门。这次他再不会被风里香算计了。
依旧回到厨房院子里劈材。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清闲的很。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阿谀奉承。
也许，他会就这样终老一生吧。
“陈漠，借一步说话。”院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陈策抬头，持斧的右手横在半空中。
白影一身白衣立在院中，一双眼眸透出温和的气息。
陈策放下斧头，起身跟着白影离开后院。
快到北边后门时，白影停了下来。
“不知门主找我何事？”陈策低着头问道。
白影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必然不会答应。”
陈策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漠，虽然我对武功无半点研究，可是我却可以感觉到你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想来这几个月，你也对我云霄门有些了解吧。作为医药世家，云霄门像你这等武学高手是少之又少。可……我不想他日云霄门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白影一贯淡淡的语调中透着坚定。
即使父亲再三嘱咐他，像陈漠这等来路不明之人切不可予以重用。可若真要重振他云霄门的威名，让云霄门稳稳地立在江湖中，绝不可任由此等人才只充当车夫、伙夫。他的手中本该握着无人可敌的武器，而不是劈柴的斧头。
陈漠拱手道：“门主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但……但我只想过着平凡的日子。请恕陈漠，不能为云霄门效力。”
白影沉默。
果真不行吗？
不过，他可以等到他改变想法的那一天。毕竟他不会看错人。陈漠是一个胸怀抱负的人。
“此事也勉强不来。还望你能多加考虑一下。”白影微微笑道，“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事。”
陈策道：“请说。”
“不知……我如今是否适合……习武？”白影问得小心翼翼。
陈策只看了一眼，道：“不可。”
白影略微有些伤感：“也是。我自小便带着病根。若非药泉，早已……如今还能日日学医，也算幸事了。”
陈策略加思索：“若是门主不嫌弃，在下可以教门主一些强身健体之术。”
“甚好。”白影笑道。
“如果门主没有其他事。在下先回后院了。”
“嗯。你去吧。”白影也不再挽留。
待陈策走后，白影一个人出了后门，向药泉方向行去。
仍是雾气氤氲，仍是柔和的夜明珠，洞内就像年月都静止一般，全然没了外界的繁杂。
从小到大，几乎每个月他都会来这里沐浴。
离了这泉，他便无法存活。
就像上天不忍心伤他至深一样，决定赐予他这神圣之泉以使他可以撑着羸弱的身体接管云霄门。
说不上悲伤，只是幼时独自一人呆在这偌大的石洞中，有些……孤独罢了。
作为白家的独子，他的身边没有一个玩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人。
而昨晚，似乎一切都不一样。
就像找到了所谓的知音一般，他和莫凌血竟有许多契合之处。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莫凌血……竟然是个……女子。
隔着雾气，看不真切，却让他永远记住了那清秀的脸庞。
一个女子，竟然年纪轻轻练就一手绝世剑法。
一个女子，竟然成为一教之主，让江湖为之撼动。
一个女子，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决心扮一辈子男子，稳定江湖，护天下安宁。
一个女子，需要忍受多少委屈，需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走到江湖之巅峰。
……
而她，竟那般云淡风轻。
昨晚，他有很多话想问她，而她却十分无措地逃离了石洞。
也许，这是她灵教不能外传的隐秘。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后来他去找父亲谈了很久。当他毅然决定与灵教结盟时，父亲却只是沉默，感叹着自己已年老。
想来父亲真的打算归隐了。
不过只要他白影在，云霄门便不会消亡。
……
微雨点点，木叶纷纷。
莫凝雪一行人顶着微微萧瑟的冷风上路。
其间隐去莫语领着莫嫣、莫清去青楼转悠了一圈。
再隐去秋雨、貂蝉双双失踪一事。
最后隐去莫凝雪刚刚跨出勾栏大门便撞见莫辰……
小镇一站，还算圆满。
幸而秋雨这次未将马儿也拐了，莫凝雪悠然骑着马上，长发上满是雨珠。
“小辰，小天那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莫凝雪微微侧头。
莫辰望着前方幽幽道：“没有。”
“想来他也能将谷里的事处理妥当。”莫凝雪略感欣慰。
毕竟他也是晓晴师叔的徒弟。
晓晴师叔……不知此生她是否还会回到灵教……
莫凝雪抬眼看向远方。
云雾缭绕处，是青山。
“驾！”马儿踏着水洼飞奔出去。
“我去前面等你们￣”莫凝雪一袭白衣逐渐隐没在雾中。
……
约莫行了七八日，莫凝雪一行终于进入玉清山地界。
“清儿，将帘子放下吧，天冷。”莫凝雪骑在马上回头道。
莫清摇了摇头，静静看着车外的风景。
莫嫣轻轻拉过莫清的手：“清儿可是想念万花谷了？”
莫清转头望着莫嫣笑了笑：“往年这个时候我们正忙着上白羽山采药。”
“原来清儿竟还惦记着采药。”莫语仰头看向车顶：“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了，我腰酸背痛，这还有多久才能到御宗啊￣￣”
莫语还未感慨完毕，马车停了。
“哈哈哈￣本女侠乃玉清山之神，此路女人和马可过，男子通通留下！”一女子嚣张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莫清三人掀开帘子，疑是遇上山贼了。
莫凝雪吐出刚叼上的草根，十分自然地拍了拍莫辰的肩：“小辰，人家看上你了。”随后，转了一圈骑到马车旁停下。
莫辰冷冷地看着来人，却不说话。
女侠看了看莫凝雪，又瞧了瞧莫辰，然后又看了看莫凝雪。
诶？这追着红颜追了一路，突然不记得红颜长啥样了……
女侠思来想去，当即一拍额头，嚷声道：“马车上的女子留给镇上的采花贼，本女侠今日只劫男色……”
“劫你个大头鬼！”
众人一愣。
声音并非从马车中传出。
自然也不是莫凝雪说的。
莫辰……就更不会了。
见鬼……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林中忽地窜出一个人来：“苏月，看剑！”
一柄长剑直指苏月面门。
苏月侧身一闪，剑从耳旁刺过。
“木楧，你……你这是作甚？怎地每次一见面就刺我？”苏月看向来人，略微心虚。呀……莫非师傅又派师姐来捉她？
一不留神，追人追到自家门口了……
木楧把剑一横：“苏月，你整日在外风流，不学无术，师傅派我捉你回去，没想到今日来迎贵客却把你碰上了。”
苏月扶额叹息，真是时运不顺啊。
木楧一套三星环月招待过去。
苏月无奈地拔出剑，与木楧斗了起来。
莫凝雪盘腿坐在马车前，一副看戏的表情。
“嗯……这两人的剑法都还过得去。”
木楧攻势胜，一斩一刺，使得干净利落。
苏月主防御，却游刃有余。
两人斗得不依不饶。
“咕￣￣￣￣”马车上突然传来一十分不应景的声音。
莫凝雪侧头看向车顶，秋雨怀抱着貂蝉正稳稳坐在上头。
对于这两只的凭空出现，莫凝雪见怪不怪。
想是在外面溜达够了，知道她们找到了落脚地，便自然而然地跟着混吃食。
“蝉儿，过来。”莫凝雪向小紫貂伸出手。若是再不将蝉儿收回来，怕是真得被秋雨给拐跑了。
小紫貂自秋雨怀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它朝莫凝雪眨巴眨巴，眨巴眨巴，又缩了回去。
莫凝雪挑眉：“蝉儿，你一雪里土生土长的还畏寒不成？我记着小时候你在雪地里可蹦跶地欢快得很。”
小紫貂伸出大尾巴摇了摇，却将脑袋埋得更深。
莫凝雪从容地从袖中拿出一颗坚果，在手里掂了掂。
下一刻，银铃清脆，一团紫影撞进莫凝雪的怀中。
“嗷呜￣”
秋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傻了眼。
半晌，秋雨对莫凝雪说道：“大侠，我也想吃。”
莫凝雪转头看向打斗中的两人，淡淡道：“没了。”
身侧一阵鸡飞狗跳……
秋雨大侠追着貂蝉入了林中。
莫凝雪扶额叹息。为啥她灵教就没个淡定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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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知不觉拉了这么多人物入场了，呀，不过，所谓的男主还没影儿呢。亲，你觉得哪位大侠更讨喜呢？投她一票吧。我日后一定多多关照它。PS：登录只需QQ，无需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