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灌完了,苏落总算从阎王手里抢了口气,但仍是连呼吸都费劲,更别提向楚乾辰感恩戴德或是挤眉弄眼。
气暂时是吊住了,御医开始给楚乾辰清理伤口。由于伤口长时间浸泡在泥水中,伤口严重溃烂发脓,甚是惨不忍睹,若再延误下去,腿极有可能会废掉。
苏落虽瘫着四肢残喘,倒也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腥臭味。嗯,她屁股上的伤也溃烂了,虽他好心将自己放在柔软的床上,可脓水沾在被褥中,多不好意思啊。她只是一只猫,赔不起啊。
清理伤口发脓是件异常复杂之事,先在伤口喷上酒消毒,擦去脓血,再用烧红的刀子挖去腐肉,上药包扎。楚乾辰算是铁血一条,紧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只是额上渗出的汗水不断滴落。
苏落的精神恢复了些,他滴落的汗水溅在她脸上。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他痛得脸有些狰狞,她费力往他身边挪动身体,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紧握成拳的手。楚乾辰望向苏落,勉强露了丝笑容。它是在关怀自己的伤口?
话说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一只危在旦夕的猫替他担忧受怕了。楚乾辰缓了缓僵硬的神情,尽量让自己放松,省得将它吓倒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在它身上,苏落闭上沉重的眼皮,再次合眼睡了过去。
腿伤未好,楚乾辰行动不便,便让人收拾了个竹篮,铺了丝柔软的稻草,让苏落凑合着住,方便他养伤期间能随时注意到它的伤情。
一人一猫,同生死,共患难,连生病养伤都扎堆了。
玲珑在楚乾辰身边伺候十多年,除了身段脸蛋漂亮之外,人如其名有颗七巧玲珑心,主子的一言一举她都看到眼里放在心上。对于小猫出乎寻常的关怀,玲珑虽异常好奇,但做下人的倒也不敢多问,只是用心照料顾主子的同时,也它也多用了份心。
她学着楚乾辰的法子,用毛笔蘸了人参鸡汁耐心地喂猫,脆弱的内心却止不住泪流满面。王爷受伤那么严重,都舍不得服用千年人参,这绝世好东西全进了这张猫嘴了。
都说动物的鼻子灵敏无比,苏落虽然病入膏肓,脑子转的也慢一拍子,但日子久了倒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股淡淡的酸味。她听到躺在床上养伤的楚乾辰换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叫“玲珑”,这玲珑姑娘瓜子脸,眉目甚是清秀,称的上是美人一个。
一场大病,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苏落做了很多奇怪的梦,脑子跟着浮现很多奇怪的东西。譬如她知道很多人类的事,这是座王府,眼前的姑娘叫玲珑,吃进嘴里的汤带有甘香,应该是人参味……那她呢,她是什么啊?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突然涌出这么多的东西,并对眼见之事似乎并不太过于陌生。第一次见到楚乾辰,他的体形就莫名觉得熟悉,现在看到玲珑及其外人,她只觉得更加的熟悉。这种熟悉,简直似从骨子里冒出来似的。可它打从一出生,就跟哈奇一块生活,之前根本没有跟人类有过任何接触,为何却对人类的生活习惯及语言,如此熟悉?
脑袋抽痛得厉害,苏落用爪子捂住脑袋。
“再喝点吧。”碗里还剩下少许的汁,浪费了着实心疼。
脑袋锐痛的如针扎,苏落抱着头打滚,“吼……”
她这一啸吼,吓得玲珑一怔,自言自语的担心道:“是不是噎着了?”
不远处倚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楚乾辰习以为常道:“这猫生得有些怪,叫声跟虎啸很像。”
玲珑锁眉,“奴婢才疏学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听过老虎的叫声。”
“下次有机会,带你出去转转。”楚乾辰伤疤没好,却忘了疼。
玲珑当即那个兴奋啊,当下回礼,“真的啊?谢谢王爷。”做奴才的,能遇上个好主,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其它的,她可实在是不敢乱奢想……
“它的情况好些了吗?拿过来我看看。”
“这几天好多了。”玲珑将篮子端到楚乾辰跟前,“清醒的时候比以前多了,会慢慢好起来的。不过……王爷,它干吗一直用爪子捂着头?”猫向来活泼贪玩,用爪子挠头玩耍也是常用之事,只是它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变,这也太奇怪了吧?
楚乾辰轻触了它几下,它仍是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偶尔微微起伏一下,还以为是嗝屁了。
玲珑皱眉,突发奇想道:“会不会点穴了?”
“这稻草太硬了,换些绵料柔软一些。”楚乾辰继续戳它的脑代。
苏落头痛得厉害,正是心烦意乱的,特不待见某些人没事找事的撩拨,当下挥着瘦弱的爪子,一爪子过去了。这些人类真讨厌,老像哈奇一样捉弄自己。调戏猫,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真讨厌!
某猫连喘气都带劲,挥爪子也是吓唬一下人,根本没有几分威力。
她的爪子一扬,不但没让楚乾辰不痛快,反倒是眉笑眼开的,“都想抓人了,想来是恢复了些力气。”他取了截稻草,兴起的逗弄着苏落,撩胡须,弄嘴巴,戳爪子。
苏落神气不足,真没心跟他玩耍。楚乾辰堂堂昊国王爷,当今皇帝的胞弟,阅人历事不计其数,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倒真不为过。可苏落不是人,她是只猫,最起码在楚乾辰的眼里,“猫”这个身份,她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的了。
唉,他自认能一眼看穿人心思,却没办法看穿这只猫是否高兴,或是该说,他太自以为是,太一厢情愿了,自顾着自个儿乐呵,根本没有顾及猫儿的心情。
“吼……”炸毛的苏落龇牙。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王爷。”见苏落浑身竖毛,怒目圆睁的对着楚乾辰,玲珑吓了一跳,“它……王爷好心救它,它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
“你看你,着急什么啊。”对着一只猫六神无主,玲珑的神情让楚乾辰心情大好,“它在跟我玩呢,你还当真了。”
“畜生不长眼,王爷还是小心点为好。”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为过,王爷肩膀上被它咬得一片溃烂。这只猫该有多歹毒啊,才会将王爷咬成这样。
“畜生”这两个字眼一出,楚乾辰的笑容僵在脸上。对,它是个畜生,可畜生又怎么了?他就是不喜欢别人称它为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