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是泰丽莎的侍童,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玛丽争糖吃了。
当时,贵族或王室成员身边都会跟随一到两名侍童,侍童分低等和高等,低等侍童都是从一些穷苦贫民家买来的,而高级侍童则是从贵族家庭中挑选的,在成人前,他们需跟随自己的主人学习上流社会的种种礼仪和规矩。
菲利克斯就是从贵族家庭中挑选出的侍童,今年他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一年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族,继承领地。
透过马车的玻璃窗,马芮看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亦步亦趋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忽然感到一阵森森的内疚。
毁人前程和断人财路都是要遭雷劈的,虽然她明知自己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她还是希望能多活两年。
马芮很想推开车窗对他说:“骚年,我不是巴黎欧莱雅,不值得你拥有。”可当她看见菲利克斯那坚定得跟石头一样的眼神后,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哦,上帝啊,这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非要跟我一起去法国的。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把错算在我的头上,像我这样四讲五美心地善良的姑娘,你忍心责怪吗,啊啊啊?你说呀你说呀……
马芮一路不停碎碎念。
迎接新娘的仪式在奥法分界线莱茵河上的一个小岛举行,远远地,透过玻璃窗,玛丽就看见了一座宏伟壮观的木质大厦,正雄纠纠气昂昂地耸立在小岛上,直插云端。
一种强烈的命运归属感忽然自心底升起,强烈得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当看到不远处那华丽的建筑时,她却第一次有了想逃避退却的感觉。将窗帘放下,马芮深吸口气,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这里不是架空古代,也不是武侠小说,浪迹天涯纵横江湖的愿望就跟童话故事一样不靠谱,马芮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可以轻易逃过这次联姻。
“公主。”
正在走神,马车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并不强烈的光线却让马芮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她正要抬手遮挡日光,另一只手却更快地撑起伞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不得不说,菲利克斯确实是个体贴的孩子,马芮握着他的手走下马车,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他的殷勤照顾。
“这位是莎朗·勃利伯爵夫人。”菲利克斯指着静立在前方的一名贵妇,小声在马芮耳边道。
莎朗·勃利伯爵夫人?这个名字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呢?哦,想起来了,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引诱王后沉迷赌博和奢侈生活,利用自己的地位为亲信谋取权位,并陷害她认为威胁到自己地位大臣的管家。
马芮含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走到勃利夫人的面前,屈膝行了一个刚学会的、非常标准的皇家礼仪:“很高兴见到您,勃利伯爵夫人。”
“我也是,很荣幸见到您,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勃利夫人同样回了一礼。
接下来,马芮不再开口,而是把所有的繁文缛节都交给了身边的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这次同她一同前往法国,是经过女王泰丽莎允许的,不过马芮与其相信是菲利克斯主动请求的,倒不如相信是泰丽莎特意安排的。菲利克斯跟了女王足足十年,超级崇拜她,说好听点是衷心,说难听了,那就是走狗。
走狗就走狗吧,作为她的侍从兼外交使臣,他确实有些能耐。剑术好,人长得帅,口才也是一流,瞧,这不就把那个勃利伯爵夫人哄得眉开眼笑了吗?十足的妇女杀手啊。
“可爱的小公主,你一定饿了吧,这些干果蛋糕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勃利夫人谄媚般将一盘裹了奶油和干果的蛋糕端到她面前,笑得像个慈祥的老婆婆。
幸好马芮穿的不是童话故事,否则她真要怀疑这位看似慈祥的贵妇人有没有在点心里面下毒。
随便用了些糕点,马芮就被勃利夫人带去了一间雾气缭绕的屋子。
屋内摆着一只盛满热水的浴缸,衣架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排衣物和鞋子。
马芮迷茫地看向勃利夫人,不是迎亲吗?看这架势,似乎是带她来洗白白的。
不用这样吧,她昨晚睡前才洗过一次澡,还涂了很多玫瑰精油,保管白嫩嫩香喷喷。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勃利夫人解释道:“根据法国的礼节和习俗,未来的王后必须从位于奥地利国土的房间穿过前厅,走进法国的领地,跨过这一界限后,您就正式成为法国的皇子妃了,而跨过国境线后,您的衣料鞋袜都必须出自法国工匠,一切来自奥地利的首饰,哪怕是一粒扣子,一根别针,都不能留下,这代表您与过去熟悉生活的诀别。您将在这里接受神圣的洗礼,从今以后,成为真正的法国人。”
娘嘞,这么麻烦,不但要洗白白,还得彻底与自己的国家做诀别。马芮对这一习俗实在感到有些不可理喻,她这具身体来自奥地利,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属于奥地利,换身衣服就不再是奥地利人了?最起码也应该给她剥皮换骨重新改造一番才对嘛。
“那个……”洗澡她不反对,有益于缓解旅途疲劳,但问题是,你们别一个个杵在那里看着我洗好不好?哎呀喂,不但看,丫的竟还上手,别别别……她不习惯,真的不习惯,虽然这具身子不是自己的,但现在被她捡到了那就算是她的,被你们摸来摸去看来看去抓来抓去的,喵了个咪的,隐私全没了!
好不容易洗完了,还得光溜溜站在那里给你们观赏,马芮子穿越以来头一次忍不住想要暴走!
啊啊啊啊啊!
七八个女人围在你身边,十六双手在你的裸身上高调起舞,马芮表示鸭梨山大。
终于,比古代十大酷刑还要可怕的折磨在马芮彻底崩溃的前一刻结束了。
穿着高昂华美的法国服装,梳着精致的发髻,戴着璀璨的珠宝,马芮穿过厅堂,走过法奥边界,正式踏上了法国的国土。
身后,钟声长响,礼炮齐鸣,人们欢呼雀跃,高唱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