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翠城,七月二十,绝夜巫师宣布天怒已消的翌日清晨。
三辆威严的宝鼎马车从城主府驶出,街道两旁,十里长街,跪满恭送皇上回宫的百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宅心仁厚,心系百姓,东明国大幸。”
“皇上英明,百姓之福。”
一声声赞美在马车两侧此起彼伏。
第一辆马车上,东瀚玥躺在舒适的豪华车厢内,充耳不闻车外声。他在回忆那日崖下,带给他无限惊诧的女子。他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第二辆马车上,一袭墨黑兜帽长袍的绝夜盘膝端坐,全身融于黑袍之中,看不到丁点容貌,只有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流转不息。
第三辆马车上,妩媚的纳兰紫和儒雅的纳兰容对坐。听着车外的赞美声,纳兰紫低头巧笑,幻想着身穿皇后朝服立在帝王身边的骄傲。纳兰容望着妹妹的神态,眉宇笼上一层担忧,紫儿清高孤傲,真的适合做皇后吗?
一家客栈的二楼雅间窗口,云若初摆弄着手中的黑伞居高临下的目送马车离去,一双杏眸充满思量。
“小姐,已打听清楚。绝夜巫师就坐在第二辆马车上。”无影在旁施礼说道。
“哑巴是否已经到位?”云若初盯着绝夜的马车狡黠一笑。据闻绝夜喜欢穿一袭黑色兜帽长袍,看不清长相,和小鬼嘴里说的坏人有些像,有可能是邪恶之物的化身。所以,她让哑巴去设路障,她要伏击他,试探他。
“已经按照小姐吩咐准备妥当。”无影有些奇怪,小姐让无伤在贝翠城城外五里处放置黄符,有的贴在树上,有的埋在地下,有的压在石间,有的还要贴在动物身上,究竟是要做什么?
云若初满意的点点头,打开黑伞,示意胖牛和豆豆站到伞下。外面阳光太强,两只鬼要想跟着她离开,必须借助黑伞。
豆豆身小灵活,抢先胖牛一步站到伞下。胖牛对小鬼和他争宠十分不满,粗犷的身子往伞下狠狠一挤,将豆豆撞出老远。
“哈哈,你是多余的,没你站的空。”占据整张黑伞的胖牛得意洋洋的抱胸说道。
“呜呜,姐姐,我没地方站。”豆豆抹着眼泪委屈的哭泣。
云若初望眼胖牛的粗犷型体很无奈,想了想道:“你抱着豆豆。”
正在高兴打击了争宠对手的胖牛顿时苦脸,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挤小鬼。
豆豆哭脸变笑颜,一纵身坐到胖牛肩上,笑嘻嘻道,“胖牛哥哥,你辛苦了。”
胖牛虽不情愿又不敢违背老大意愿,只好忍着一口闷气任由豆豆坐在肩上。
无影在一旁静静看着小姐打开黑伞自言自语,没有再把小姐的话往自己身上套。他已渐渐分辨出,哪些话是对他说的,哪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无影,我们走。”云若初见搞定两鬼,撑着黑伞趴到无影后背,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无影的轻功厉害,她喜欢他背着她飞,那感觉就像乘坐私家动车一样方便快捷。
无影二话没说,双手小心又牢牢的托住小姐身体,运起轻功一闪,从窗口电射消失。
“耶,无影哥哥好厉害,我们在飞。”豆豆在黑伞下狂喜的叫道。
“厉害个屁,等到晚上我比他飞得快。”胖牛不屑的声音远远传开。
马车中,闭目养神的绝夜猛然抬眸,撩开车厢幕帘一角,望向云若初刚刚停留的窗口。墨黑色袍袖滑落,挂于手腕上的一块七彩琉璃玉迎着阳光折射出一道耀眼光芒。
“咦,哪来的亮光?”送行的人群中发出惊呼。
绝夜瞬间放下幕帘抖落袍袖,七彩琉璃玉再次隐与黑袍之中。
“哪有亮光,你看花眼了吧。”人群中有人又道。
“也许吧。”
此刻,贝翠城五里外,荒僻的小树林,无伤追着一只癞蛤蟆跑来跑去。本来,他按照小姐意思将黄符贴到一只野兔身上。未想,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一只癞蛤蟆,将野兔身上的黄符揭了,拿着到处乱跳。
按理,只要黄符在动物身上,不管是何种动物,不管是贴着还是拿着都一样。但是,他不确定,癞蛤蟆算不算动物。所以,为防万一,他要把黄符拿回来找其他动物重贴。
“呱呱呱。”笨女人,爷终于找到你了。癞蛤蟆抓着黄符兴奋地欢叫,小小的身影在林间上蹿下跳,一会儿隐在草丛,一会儿躲进石洞,一会儿藏于花间。
饶是无伤运足轻功也没追到,急的他面瘫脸一劲抽搐。小姐可说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要让他回炉深造。
回炉深造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上的三辆马车随时可到,他伸手入怀掏出潜龙令。黑色镶金边的龙纹玉佩在空中淡出一缕黑雾,四周兀然站满身穿黑色刺绣劲装,系着玄色滚黄边披风的迦蓝卫。
“抓住癞蛤蟆,不论生死,只要黄符。”他的语气很急,还有些底气不足,对一只癞蛤蟆动用迦蓝卫,对他来讲简直就是耻辱。可是,时间紧迫,好在此刻又没人看见,赶紧完成小姐的交待才是关键。
迦蓝卫收到指令,数道黑影一闪,于瞬间将顶着黄符当帽子戴的癞蛤蟆围住。
“呱呱呱。”一群巫术行尸,爷不和你们玩,爷要找笨女人求亲。癞蛤蟆扬爪扔了黄符,往草丛里一跳没了踪影。
无伤不在意癞蛤蟆跑了,看到黄符在半空飘舞,纵身跃起接住黄符,凌空往四下一瞄,扬手间已将黄符贴到一只刚跑出来觅食的小松鼠头上。
远处,杏黄色的旌旗招展,帝王的马车疾驶而来。
无伤暗吁口气,好在及时完成任务,不用回炉深造。抬手挥了挥,与迦蓝卫一起隐去身形。
小松鼠对贴在头上的天外来物非常惊恐,两只前爪不住抓腾,试图将头上的东西扒掉。不知为何,它越扒那东西贴的越牢,好像要嵌进肉里。它疼的惨嚎一声,也不敢再扒了,没命的在树枝间乱窜。
暗处的无伤见小松鼠不再扒弄黄符,收回内力,屏住呼吸,等待三辆马车进入小树林。他有些期待,小姐的那些黄符究竟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