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沐涵有哪些朋友吗?”陆绍面上不慌忙,就这样进了屋。他至少得多等会才能确定林沐涵是不是出了事,或者只是去会了某个朋友。不过一想到林沐涵是个很守时守信的人,就心里发毛,有种后怕的感觉,关键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到多日前发现的那具尸体,还有受害者的亲人认领后,今中午对于可能杀害受害者的人的猜测,一阵恐慌在心头久久散不去。
“那你算一个?”莫启风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微扬,“你今天找沐涵什么事?”
陆绍缓走几步坐在莫启风对面的沙发上,冷冷瞥过:“孩子们都六岁了,你这个爸爸都不知道,当得可真称职!”至少这几年他肯定没有待在他们身边,不然今天她的女儿也不会那么激动。
“这是我们一家四口的事,和警察同志似乎没什么关系!”女人看不懂男人眼里的深意,可同为男人他自然明白眼前男子对于林沐涵的不正常,他怎么可能对他好言相待。
“沐涵一直很守时,今天没来警局,手机关机,我怀疑她有危险。”眼睑轻垂,黑邃的眸子看不清楚。
“你找她到警局什么事?”到警局,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是好事。
“我只是想让她看看一个人的头骨复脸模型。”陆绍沉思的眉紧紧蹙起,似乎在想如何用词,“半月前环卫工人在下水道寻得一副骨骸,我们通过先进技术复原头像放在网上,今天有人来认领,而且提出她所怀疑的人。”
“难道她说这个人是沐涵?”这怎么可能?
“她怀疑的人中有她。”陆低垂下头,不敢看莫启风,其实是不敢正视他自己,为了私欲而将局里的消失透露出去,“而且她的描述让我确定不是同名同姓,就是沐涵。”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话一出口就觉得问得为难了他,“算了,我已经猜到和谁有关了。”骨骸,死人,唯一会有关系的只有可能是她在黑道的那一段日子,那么极有可能是段家人。如今可以确定是出了事,如果只是临时有事,她至少会打个电话回来,绝不可能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都不担心她的孩子。
“你再给她打个电话。”陆绍一愣,抬眸看着莫启风拿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海泉,沐涵不见了,你动用你的人找一下,我怀疑和你们的事有关,应该是段家人。”
那头的声音短暂的停歇,嗓音低沉:“好,我会找到她的。”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出去,和他们有关,段艺薰?
陆绍再次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公式化的女声继续传入耳中,陆绍摇头叹息,一抹针扎的疼痛从心底刺入薄薄的心房壁,似要让他流血而亡的窒息。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我们先出去找她。”无论如何,他也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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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大宅是老式的古屋建筑,但鸟语花香,花团锦簇,庭中喷泉喷洒细细的水柱,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晶莹的光棱。
大厅里,莫老爷子苍老的脸孔上尽是笑意,沟壑纵横的老脸笑得眼睛半眯,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好,好!莫家有后了!”拉过两个孩子的手,眼角的褶子皱巴巴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遇到一个如此慈和的老人家,林瑞欣也笑得十分开心,平时都没有哪个老人会如此和蔼地和他们说话:“林瑞欣,哥哥叫林瑞阳。你是我的太爷爷吗?”看向旁边坐在他身边的老婆婆,林瑞欣一双大眼睛眨巴几下,“那您一定是我的太奶奶了!”
“是,是!乖,真乖!”田佳妮难以抑制地大笑,她的曾孙女真是懂事!
莫龙苍眉头轻蹙:“是你们妈妈姓林吗?”怎么没有和他姓?这怎么行!
“是啊。”林瑞欣点着小头,羊角辫一晃一晃地上下摇动,显然不知道老人家的那点小心思。
“以后姓莫,爸爸爷爷,还有太爷爷都姓莫。”
林瑞阳嘴角一抽,他怎么觉得他的太爷爷像小孩子一样撒娇来着。果真应了那句“老还小”!
“嗯?”秀气的眉头一皱,红润润的小嘴嘟着,“不行,妈妈没有同意!”
“难道太爷爷还不能决定你们姓什么!你们是莫家的子孙,当然得姓莫了。”老脸一摆,登时让林瑞欣脑袋里蹦出四个字--倚老卖老!不知道对不对,反正猜想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哦,”小嘴一弯,抿出甜甜的笑意,“太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嘛,不过妈妈辛辛苦苦带我们到现在,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决定了,应该告诉她,不然我们就不是乖孩子了。”先稳住这个老人家再说,嗯,这些她还是懂的。
“对,是太爷爷没思虑周全,”有些浑浊的老眼闪过精锐的光芒,“你们妈妈呢?我正好有事找她。”
“她有事。”林瑞阳突地蹦出一句话,让众人的眼都看向他。与莫启风相似的脸,连同那双墨玉的眸子都如出一辙,那淡漠的性格更是和莫启风小时候太过相似,简直让人以为那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莫启风。只是脸部五官稍显柔和,隐隐可以看出林沐涵的影子。
“嗯嗯,妈妈有事。”点头若捣蒜,盈盈净眸黑白分明。
“那好,这件事先放着,不过等你妈妈有空,让她来一趟这里。”
严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怕莫龙苍认为两个小孩子小小年纪说谎,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其实他们两个只是不想让莫老爷子对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今天自家妈妈是去见另一名男子而不知道去哪儿了,追究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撒个小谎应个急。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了!”莫龙苍也不想多去探讨什么,有些事还是要看莫启风的决定。
“…好。”这老太爷太活脱了,怎么自家爸爸和他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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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光辉轻洒江面,流水汤汤趟过,废弃的工厂里,林沐涵手脚捆绑被安置在一角,火红的身影晃悠悠地荡在眼前,轻蔑的光芒毫不掩饰:“要说实话吗?只要说了实话,我就给你饭吃。现在已经十点多钟,难道你还不饿?”
林沐涵冷冷瞥过段艺薰,清月的净眸浮动冷寒的冰雹:“我真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实话,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呵呵,”借着微弱的黄光,手指上的朱红丹蔻如同泛着嗜人般的鲜血,眼尾轻挑瞥过指甲,寒光射向林沐涵,“看来是没饿着,那就多待几日吧。”转身出了破败的铁大门。
林沐涵微叹口气,脑中的画面再次出现,似要将她生生溺死在回忆里。
望向头上屋顶罅隙的余光,白净皎洁,如同那晚的余晖照耀,跨越几个春秋,只为找到最不忍的记忆。
“咕咕--”肚子传来声响,林沐涵压下心里对美食的渴望,只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更能让她想出办法逃出去。可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没有车马喧嚣,没有鸟兽鹿鸣,独独剩下她一人和一堆废弃的铁器,如同世界将她抛弃。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用碎瓦砾割绳子,可是绳子太粗,她费了好大的劲都只让绳子缺了小小的一角,如今面对的竟然只是坐以待毙,说得好听点是养精蓄锐,逃出去仿佛天方夜谭。
睡吧,睡吧,有精神才有力量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