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往前走着,不发一言,刚才酒楼内发生的一切让我心中疑惑重重,想问但又碍于刚刚得罪了他,怕他寻机报复,心中十分不痛快。
“王爷,你最后对权大哥说的那句话,是何用意?”
段凌脚步顿住,我差点一头撞上这堵人墙。
“权大哥,你们何时认了亲了!”
“哦,不是,我看他年纪比我大的样子,所以就唤他一声大哥了!有啥不对劲么?”心中疑惑更重,一句大哥也值得他摆出如此脸面?
“你的任务是伺候主子,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本王念在你初入王府,对于你的许多逾矩行为已经一再宽容,你若是再不加以约束,恐怕到时候本王也不会轻饶你!”
凶狠的王爷,蛮不讲理,想我堂堂“五尺”男儿,被你变相囚禁起来已经够窝囊的了,竟然还要受你的恐吓,心中略有不甘,紧抿的双唇向上翘起。
段凌何时见过一个卑微的奴才在主子跟前如此放肆的模样,倾身靠过来。
“啊!”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我本能地大叫出声,“你,你想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他僵硬的脸部线条又一次柔和起来,微微的笑意让人猜不透,摸不着,这个令人费解的四王爷。
今夜,我鼓足了勇气决定干一番伟大的事业,那就是好好调查这个冰山王爷。
王府的每间厢房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趁其他家丁熟睡以后,悄悄溜进南院。段凌的书房内灯火辉煌,看来他并未就寝。
碍于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我不好过于靠近,潜伏在海棠树下伺机行动。
夏夜的风十分凉爽,海棠花的香气袅袅袭人,我靠在海棠树下,头垂得越来越低,索性坐下来闭目养神。刚一坐下,书房内的烛火突然熄灭,我“砰”的站起身来,只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那人不是段凌是谁?
我心中窃喜,跟上前去一探究竟。果然,他并未踏出南院,我心中略感失落,难不成他要进房就寝了么?
突然人影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大惊,疾步跟上,只见他已转过数道长廊,暗想他深夜在自己府内如此转悠,只怕不是乘凉这般简单,心中渐渐又升起了希望。
转眼间他已到了南院一处偏僻的小阁,小阁与其他房屋并不相连,略有破败凋零之感。他伸手抚了抚门闩上的灰尘,继而门吱呀一声被轻松推开,只见他闪入屋子,我趴在窗边想察看他在屋内的情形,竟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我急了,一个大活人进去,怎么瞬间就没了踪影?
“啊!”我惊恐的转过头去,之间一只手迅速掩上我的双唇,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流淌而来,我扒开他的手,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你为何在此,你想吓死人啊!”
“应该是本王问你才是啊!你这个小奴才是胆大包天了!”
“啊,我,王爷,小的绝非有意跟踪王爷的,只是天气闷热睡不着,于是乎,出来乘凉吹风,白日发现南院的海棠花开得正盛,便过来欣赏欣赏,谁料凑巧碰见您出来,一时间被王爷的风姿吸引,就莫名其妙的尾随而来了,”我一口气说了一堆,“王爷,小的绝非有意的,请王爷饶了小的啊,小的知错了!”
我一边求饶一边闭上双眼,拽着他的衣袖抱住他的双腿,眼睛张开一道细缝小心观察此人的表情。
“够了,站起来!”他单手就像拎小鸡似的将我狠狠提起来,“既然你如此好奇,本王就破例好好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就这样被他一路提着进了屋,墙上有副巨大的丹青,他单手一震,丹青奇迹般的旋转开来,我们走了进去。里面陷入彻底的黑暗,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何不点支蜡烛,什么也看不见了!”
“闭嘴!”
转念一想,他是习武之人,提起内力在黑夜行走如同白昼般方便,也不再多问。
半柱香不到,我们便到了另一间厢房,月光照进来,屋内的摆设倒也看得十分清晰。对眼前的摆设有种熟悉之感,打开窗户,心一惊,原来这个厢房与东院的厢房一模一样,我还记的非常清楚,当日夜探东院之时,随夜行人看到的就是此间,而窗外俨然是东院的景物。
“记得是哪里了?”
“原来南院与东院是连通的?”
“你过来!”
见他一扬手,身后的帘子飞了起来,里间的床榻上骤然横躺一人,我随他走进仔细看去,此人一身黑衣,脸上的黑巾已经被掀开,嘴角挂着血柱,血渍已然干涸。
我大惊,此人身形装束与那日撞见的黑衣人十分相似,“王爷,他可是昨夜擅闯东院之人?”
他微微颔首,继而准备伸手掀开那人的衣裳。
我抢先一步制止他,“住手!”他眼带疑惑。
我倾身向前细细端详此人嘴角的血渍,“此人死时嘴角溢出的血液鲜红,看来他并无中毒迹象!”
段凌一记冷冽而夹杂着惊异的目光袭来,看的我浑身不自在,他是万万没有料到我这个小家丁实乃隐匿江湖的女神医,平时不爱显山露水,今日是他走了运,不然本姑娘是请也请不动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狠狠地击回他的视线,心中暗暗得意。
“此人并非本王所杀,当日本王一剑斩断了冲向你喉间之剑,交手只在十招之内,他便已经气血身亡了!”
“你扒开他的衣物,我要细细查看!”说完整个人脸微微泛红,意识到自己作为女儿家言辞也颇为不忌了些。幸好段凌反应镇静,只是盯了我一眼,便按我说的做了。
“你干什么?”我的脸瞬间感到火辣辣的,他竟然开始解那人的裤子,幸好被我及时喝住,“那个,裤子就免了吧,人都死了,好歹也要给点尊严不是!”
他的手停顿了下来,“没有想到你竟还懂得这些,可有什么发现?”
“你再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我的语气透着命令,难得有这样神气的时候,定要好好爽快爽快,指使王爷干活,还是很有面子的事。
“你过来看看此人的背,可发现异样?”我将烛火靠近一些,方便他查看。
他略微颔首,似乎跟我有了同样的发现。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负手倚在门边,假装清高,开始娓娓道来:“此人死于中毒,一般人中毒之后血液呈紫黑色,江湖上有一种失传已久的毒药无色无味,中毒之后更是难以察觉,只因中毒之人血液显示正常的鲜红色,所以很难判别死因。”
得意的眼光迎上段凌一抹邪魅的笑意,我故作潇洒的回转身,甩起衣袖,“此毒并非来自我华朝,因此很少有人听说,看来对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掩饰,他想以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的脸上投来一抹赞赏,我更加骄傲的往下分析,“此毒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春风化雨’,相传此毒最先被楼桑国的一名神医研制而成,由于此毒毒性极强,药效来的非常迅猛,能使中毒者在顷刻间毙命,所以被人用来草菅人命。此毒被楼桑王宫中人得到,继而神医被杀,因此此毒并没有解药存世。当年楼桑王宫发生宫变,皇帝连同贵妃数人一夜之间惨遭杀害,死后他们的身上都插了刀剑,造成被人杀害的假象,其实是被人下了毒药,而此毒很难被人察觉,那毒药就是这‘春风化雨’,听说王子继位之后彻底清查到底,王宫的冤案已经查清,终于揪出幕后之人,而‘春风化雨’也被毁得一干二净。此后,再无人敢提起此毒!”
“你的意思是此人正好中了‘春风化雨’?”
“不错!”
“此毒来历如此特别,下毒之人确实是极力掩饰身份!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毒虽然难以被发现,并不表示不留下证据,你且看他的脊椎处有一道红色如针眼般大小的小孔,这就是证据!”
段凌倾身而来,一股淡淡的暗香袭来,“确实如此!”
“此毒是用银针萃取汁液,以深厚的内力瞬间将银针刺入脊椎,毒液沿着骨髓顺流而下,皮肤表面会隐现出如针孔般大小的红点!”
“原来如此,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这些后话改日再谈吧!他万万没有料到,我们华朝居然也有人识得此毒,纵使他百密一疏,恐怕再如何掩饰也无济于事了,”我浅笑吟吟,对着段凌道,“王爷,小人想跟你打个赌?”
段凌大笑起来,“说!”
“王府近段时间定无安宁之日,恐怕这东院不只会死这一人,这里以后会将会非常热闹!”
段凌但笑不语,深深看着我,我被他无礼的视线盯得不太自然。也许太过于招摇了,精明如他,只盼能在逃出王府之前隐瞒住身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