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交谈之声,赶忙清醒了脑袋,乍然发现周身被一股暖湿之气包围,熏得我双颊生红,我试着挪动身子,下面的水浪生哗哗作响,被我搅得泛开了花,我心一惊,自己处在何处?
照样扑腾了两下,四周安静至极,仿若无人,门外的交谈声渐小,有人发现我已经醒来。在水中游移身子,试着找寻攀援之物,突然双手僵持下来,不知该往何处去探,我身上只着一件极薄的里衣,丝滑的料子隔着水,若浮若离飘动在温水中,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天哪,我竟然穿这么点被丢在这片水中?记忆飞速回放,昨夜入睡前还是在自个儿的床上,还有三五名小婢随身伺候,为何一早醒来会呆在温水中,难道在沐浴?
不对啊,也该有人服侍才对的,为何只有我一人的样子?心顿时凉飕飕的,连气流都变得阴凉刺骨,我赶紧沉下身子,好让温水包围。
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试着找到攀援之物,眼下还不是出水的时候,万一有人在怎么办,不就春光外泄了?
向前一点点移动,终于触碰到冰凉的石壁,光滑的壁面高至我的胸口,天哪,还好姑奶奶我水性颇佳,换作个娇滴滴的千金美人儿还不早就给水呛死了?
我安静倚在石壁边,见室内始终不置一人,跟着害怕起来,将身子沉下水,只露出小脑袋,可我啥也看不见,难道真要喊救命?
不!我还是再等等吧,万一那家伙真赶来救我了,见到我这副模样,我可怎么见人哩!
我独自在温水中等待着,小声的呜咽起来,一道大力传来,只听见啪啪作响之声,紧接着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得非外清晰,准确说是他的声音。
他在斥责下人,这个男人永远也学不会温柔。
劲风而过,连开门声也没有听见,只听得身边的水流声哗哗作响,一注注从我身上流淌而下的水毫无预警地下落,我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一件厚厚的长毛裘衣包裹,骤然离水,身子忍不住打颤,在他怀里不受控制哆嗦着。
相比我此刻的臃肿,我能感受到来自他的体温,无名幽香飘袅而上,袭得我云雾不分。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有魅惑人心的资本,薄透的衣衫下健壮结实的身子与我柔软的娇躯相贴,莫名的情潮泛滥开来,我慌乱不已。
“醒了?”
明知故问,我暗中表示不满,他的举动太过肆无忌惮,让我颇觉失了面子。
“不说话?”
“你方才跟谁在门外说话?”我直接问出了口。
“你听见了?”
“废话!”
他宠溺的双手覆上我的面颊,疏淡的红晕因他这一动作而立刻回到我的脸上,我微微动怒,转过头去,偏不想让他看到我服软的样子。
“是七弟!”
“段小七?”我惊诧而出,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到他了,我中途被权莹劫走,段凌有没有为难他?即便不会,他也会自责的吧?想及此,忽然想要见见他。“你叫他进来好吗?我想见他!”
“你想见他?”男人声音提高了八度,冰冷的气质忽然消散,十足十地动怒了。
“不可以?”我也强势反驳,我见不见段风还不需要他的批准吧!
“如果我不准呢?”
“你凭什么不准,你站在什么立场不允许,我要见他,我今日就是要见他,不,是此时此刻,来人?”我气得青筋爆出,一古脑儿从床上跳起来,“把七爷请进来!”
我刻意将“七”字加了重音,如此胆大妄为在他面前使唤他的仆人,心里还是乱扑扑的,就怕他的人不给面子,正主儿不发话,不敢有所行动,那样我的面子岂不是丢尽了?
出人意料的是,门很快被打开,段风背着光站在门中,一道极美的剪影乍然呈现,无法看见来人的表情,却可以闻到来人的味道,就是这种气息,一定是他来了。
我兴奋得请他进来,段凌依旧不肯走,我也懒得跟他兜圈子,他爱走不走,段风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儿,他深深为之担惊受怕,深深为之自责懊恼的人儿此刻看上去仍旧笑得灿若春风,只是,那一双桃花润水的眼眸平添了些许黯淡,她吃了很多苦,都是他造成的。
“小言!”段风盯着身旁男人的嗜血目光,扯了扯我的衣袖,拉高的被子自然地向下落了下去,段凌阴冷着脸取来长毛裘衣覆上我的身,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我自以为是段风贴心关爱,也没有多言。
“小七,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才来看我,还要我请你进来,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尽量挑轻松的话语说,眼下实在不适合沉重的语调。
他闻言一笑,疏朗开来的眉结仍旧漂亮至极,“身子可好些了?”
千言万语,他只想知道她的境况,只要她不再痛苦,让他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我使劲点头,并不想让他沉浸在自责中。“我一点事也没有,你看!”我故意伸展双臂,俏皮得对他吐吐舌头,歪歪脑袋,又嗖得缩回去,腼腆的笑了笑,“冷,呵呵呵……”
释放的轻叹,我听得清楚,他终于不再沉重了吧,心中的包袱瓦解了吧?
“小言,你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因为此时的你才最美丽!”我被他这句话雷到了,心中慌乱不已,段小四那么小心眼,他竟然在他面前说这么大逆不道的情话?
“小七,数月不见,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啊哈哈!”
“言儿,以后我只叫你言儿,可好?”
这又是唱的哪出,我忽然脑子一懵,晕头转向,这个段风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简单了?
“很为难么?”他笑了笑,“可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叫你,言儿!”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他这么大胆放肆,就不怕兄弟反目成仇?反目成仇,心底的某根弦突然崩断,如梦初醒,为何要成仇,他,不是有了飞樱了吗?那么,段风这样对我,他该不会介意才对的!
心顿时被掏空般难受,心口的疼痛袭来,我尽量克制痛楚,细眉轻微皱起。
“胸口又痛了?该死,药浴还治不好你!”段风突如其来的粗暴口气吓了我两跳,药浴?难道方才情形就是在药浴?
真是惊天动地的消息,可为何我这个习医之人连一点药草的味道也闻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