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沉,守门的宫女们早已退下,老太婆活到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害羞,怕外人听去看去了不成?
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我活像一只徘徊在门口的小鹿,正在考虑要不要入内领罚。头顶的烛光暗自投下阴影,将我细瘦的身子拉得忽胖忽瘦,忽长忽短。
最后,终于咬牙做出决定,既然来了,必是要见面的,今时今日,怕结局只能是一种,曲终人散,散去的那人终究注定是我,注定是要伤心伤情,选择在哪一晚上了断,又有何差别?
我的嘴角抽出一丝苦笑,随即叹气,为自我的犹豫踟蹰叹气,曾几何时,我言玉竟然也掉进了那个漩涡?
伸出手向眼前的那扇红得滴血的木门推去,室内不复昏暗,柔柔的烛光跳动着,晕颤起一室的暖意喜气,我心一抖,芙蓉帐暖,我这又是何苦?竟然卑劣小气到如此境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打心里不愿他们结合,不希望他们享受幸福的一晚!
室内虽暖,却静得出奇,空气中袅袅回荡着幽幽的香气,那种香气极淡,淡得只有我才能嗅得到。
越过侍女画屏风,一个宽敞的外室赫然入目,琉璃烛台展现着震撼人心的光彩夺目,跳动着的红色火焰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奢靡欢畅,我甚至能感受到飞樱此刻的心境,定是如这些跳动着的火焰般,燃烧得酣畅淋漓。
外室空无一人,穿过两道大红帘幕,我心一惊,满室触目惊心地殷红,如嗜血的狂魔,孤注一掷,又如扑火的飞蛾,大有一翻山雨欲来,彻底燃烧的气势。
眼前一张极大的屏风遮住视线,我轻手轻脚,忽生一股做贼心虚之感,我藏在帐幔的一角,刚好可以清晰看到屏风背面慢慢移近的身影,纤细婀娜的身影停留在屏风前,柔软修长的手指正一点一点剥去肩头的衣衫,我心跳得厉害,强忍住不喷鼻血,细指一路向下,肩头的衣衫很快垂落下来,香肩立刻毫无保留展露,即便隔着一曾障碍,纤细合度的形在光晕中轻轻跳动,竟然美得震人心魂,我甩了甩头,逼得自己清醒了些,这个女妖用的媚术够厉害的,姑奶奶我也险些遭了暗算。
遭了,我忽然记起她的表演另有观众,一阵心寒过后,立马移动步子,绕过屏风去一探究竟,他,跟我观看同一出脱衣秀?
不要脸,小小淬了几口唾沫,鄙视这帮男人,永远抵不住女色的诱惑!冰冷如他,也无异。
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终于转到几乎跟床的颜色合为一体的人,心顿时漏了半拍,泄了气,失望,绝望如江海滔滔,淘尽我心中的伤。
心都被挖空了,躯壳留着还有何用,以后的日子便是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那样活着……
他穿着大红的礼服,安静地仰躺在床上,那么高大健壮的一个人,被红色淹没,几乎很难被发现,飞樱此时正衣衫半褪,轻纱半掩,勾勒出迷人的线条,若隐若现的美最是动人心弦,我差点喷出鼻血,这个老妖女的媚术再一次让我惊叹。
他仍旧躺着,纹丝不动,眼睛只看着头顶的大红喜帐,我突然有些诧异于他的表现,美色当前,他应该好好享受才是,看头顶做什么?
好奇心起,竟然讪讪跟在飞樱的身后,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至床前,仍旧是背对着我,看样子极其投入,丝毫未曾发现身后偷看的一双眼睛。
微微转了身子,我可以清晰看见她的侧脸,美得不可形容,恐怕西施在世也是要汗颜的,绝世的姿容绝对可以魅惑所有男子的心,更何况她此时正衣衫半褪,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香肩,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我毫不受控制地生气了,身子抖得厉害,恨不得冲进去好好鄙视这个妖女一番,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勾引段凌。
诱人的身体正微微下倾,我可以想象得到,此刻若他睁开眼睛,保证春光一览无余,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她正在做什么?她的唇只离他半公分的距离,我被气炸了,天知道,有一种很强烈的被侵犯羞辱的感受强烈撕扯着我,我几乎疯狂,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触碰!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我如出弦的箭,疾驰而过,用最快的速度穿插人心,给与一剑封喉式的致命,可惜,那全是我的幻想,心理痛快罢了,我像只发疯的小狗,不停朝飞樱挥爪,口中还振振有词,喊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甚清楚,大抵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情敌才有的冷言冷语。
飞樱早有准备般迅速穿好半褪的衣衫,看也不看我一眼,劲风而过,我身子酿跄了数步,却被一股大力拉回,不至于重重跌倒。
“段凌!”我很少对他直呼其名,要么王爷,要么段爷,要么段小四,这样郑重其事直呼名讳,显然是在危急关头最在意的一种表现,这种严肃得要命,倾尽全力的揪心,是显而易见的。
他听到我的叫喊竟然毫无反应,我气得青筋爆出,如何要一个女孩子颜面丢人到如此境地,更何况在飞樱面前,看这情形,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闯入者,人家夫妻芙蓉帐暖度春宵,飞樱她爱怎样勾引她的夫婿,我都无权过问的,我只是个闯入者,一个外人,而已!
如是想着,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昏死过去,我心痛莫名,这样的日子,他的冷情终究是到了尽头,我明白自己对于他已经毫无意义,他甚至不想见我最后一面,飞樱绝美的脸忽然转向我,诱人的胭脂晕染了双颊,她比我大了许多,却还是风韵不减,迷人至极。
我一阵哀叹,说服自己该是离开的时候,飞樱犀利的眼神凌迟般盯住我,要不是他在,我恐怕已经粉身碎骨,她泛白的关节已经显示她此刻的隐忍是多么辛苦,若非这个大喜之日,我会被她生生撕碎,随风丢弃风中。
“哈哈哈……”一阵冷笑过后,她的眸子将我锁住,敌意依然浓厚“今时今日,你终于明白了吧,别再痴心妄想,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与我争?”
我忽然心生厌恶,不想听她的任何言语,转头准备黯然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