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雨,急。不知打落海棠,多少……
急忙打开门窗,院子里一地的落红,支离破碎。心疼的捡起一朵半开的海棠花,指腹轻柔地拂去上面沾上的少许污泥,脆弱的花瓣经脉上满是雨滴击碎的伤痕。
上好的海棠,还未开放,便已经凋零。心不由地揪起。
我抬起头,望向一院的海棠,树上只有零星的几朵,且都已被雨打得不成模样,即使酿成了酒,浸染了太多的雨水,色泽,纯度,花香,酒味,都会有所改变。
这样的花酿,是绝对不能给王和各位王妃享用。
我是紫菱宫的一个酿酒奴隶,两年多前来到这里,因为求紫菱王一件事,替我唯一的友人,亦是我喜欢的人,绾情阁公子红怜赎身。
红怜本名为红莲,妖艳红,魅惑颜;仅怜人之命。是璃国圣上亲笔朱批的判词,因而成绾情阁的怜人,亦改了名,为怜,我不忍他夜夜在男子身下辗转,低吟。故来求这唯一能救他的人,千紫紫菱王。
三年,做他的酿酒奴隶三年。便可……
还有半年多,我就能离开,可是……缓缓地退步至门槛,背倚着木门瘫坐在地上……今年没了海棠花酿,我在紫菱宫的日子,定会再延长……垂下头,埋在双膝间,怜,我何时才能再见你!
“阿奴!”人未到,声先至,是千紫的瑜王爷。
奴是我应允紫菱王为奴后的名。我原先叫花败,花败,顾名思义,取的是残花败柳,中间的两个字。
臂弯内侧那颗嫣然的豆蔻,告诉我,我非残花;但左脸颧骨上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记,却述说着败柳之姿。
本是孤女一名,侥幸让师父收养,教会我酿花酒。
师父性子极冷,收养我,只因我有一双,极为精致的手,纤长如葱段,柔弱似无骨,肤滑胜凝脂。
每一回酿好花酿后,我总是用皂荚净手,再以冰泉清洗,而后用怒能酿造花酿的零碎花瓣轻轻擦拭,莹白染上粉红,煞是好看,加上萦绕在指间的花香,怕唯美至极,亦不过如此。
可惜,我只有手如是而已……
“阿奴!阿奴!”瑜王爷紫瑜的身影,这才出现在院子里。
偏过头,瞧见一匆忙而至的人,一边疾走,一边还在摆弄着那件王爷衣袍上的玉佩、花穗等各式装饰。
“奴,见过王爷!”
“阿奴,你不要行礼了!快快快……过来!”紫瑜急忙地招手。
瞧他那手忙脚乱的模样,我知晓,他又是系不好他的镶金玉腰带,“是,王爷!”隐去心底的疼痛,浅笑一下,急忙地上前。
这两年来,是多亏他的相助,才得以在皇宫中……安然……
“阿奴,今日的早膳是什么?我可是一大早就赶过来的……”
“今日……请王爷见谅,奴忧心海棠,还没有准备早膳!”替他系好腰带后,是急忙地后退几步,施礼,回话。
“海棠……”紫瑜这才抬起头,望一眼四周凌乱不已的院子,“阿奴,昨夜的雨,这么急……那你的海棠花酿不就……哎!……皇兄喜欢的是紫杉,这没有关系!不过……兰妃又要……哎!母后竟然去大佛寺了,不然的话……哎!”
“奴谢过王爷关心,这便去给王爷准备甜酿饺子!”我急忙地以食物为钓饵,引诱紫瑜停止一个人自言自语,两年多,我是知晓,若是不阻止,他定是会絮絮叨叨地唠嗑上好长一段时间。
“阿奴,好好!甜酿饺子!哇……快,快……”紫瑜是急忙地将我推嚷至院子西边的小厨房。
甜酿饺子,我是以桃花酿选摘后的花瓣,加以蜜水酿成的甜酿,用它做饺子馅,晶莹剔透的饺子皮包裹着粉红诱人的桃花酿,轻轻地咬破,满嘴桃花香。
饺子在千紫难以见到,但是在璃国宣城,却是过年过节必做的一种点心。
其实,我是用它,寄托……我心底的思乡……和相思。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的出炉,装在那海蓝镶边的大瓷碗中,端上小厨房低矮的木桌。
紫瑜是早早地候在桌边,一见饺子端上桌,是急忙地埋下头。
宫闱阴晦,难得有紫瑜这样……单纯、干净的人。他虽是王爷,但从未自称过本王。其实,甜酿饺子是红怜的最爱,紫瑜吃饺子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竟与红怜如出一辙。
很多时候,我坐在木凳上,望着紫瑜吃饺子,越过他的身影,似乎瞧见,那个一袭红衣的男子。
红怜喜着红衣,那红色也着实映衬着他,没有人……能将红色穿得那样的妖艳,那样的耀眼,那样的魅,那样的美……
“阿奴……呵呵……”紫瑜一脸歉意地端着瓷碗上前,“我每一次都端过碗直接就吃,哎!来……阿奴……你也没吃任何东西吧!”紫瑜竟夹起一个饺子,送至我唇边。
“王爷!”急忙地退后,连连摆手,我是奴,他是王爷,共用一双箸,是逾规。且……且我是在意……那夹着饺子一脸笑意的人,是紫瑜,非红怜……记忆里,红怜亦是夹起饺子,送至我唇边,‘败儿,不能忘了早膳!’……顶着脸上的胎记,在璃国宣城的时候,人人道我是鬼,连师父望着我的脸久了,也会皱眉,只有红怜,依旧是一脸的笑靥……
“阿奴,我是王爷,你吃!还是不吃!”紫瑜将碗搁置在木桌上,伸手重重地一拍桌子,沉下脸,呵道。
心一惊,身子一怔,我从未见过紫瑜这样的模样。是啊!他是王爷,我是奴,“是,王爷!”颤颤地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筷子。
“阿奴,其实我不该让你日日给我做饺子,那样会弄坏你的手……”紫瑜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双手上,满脸的歉意,“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甜酿饺子。”红唇稍稍地往前,眸光一眨,扮出一个鬼脸。
“王爷,你喜欢,奴定会给你做的!”
“阿奴!”紫瑜欣喜地唤道,“三年到了,你跟我一起出宫,去我府上好不好?”
“王爷……”
“我知道!”紫瑜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你是为了他,来求皇兄的,那你跟他一起来我府上,好么?”
“王爷,奴回去的时候,再问过他……可好?”
“恩!”紫瑜点头的那瞬间,将瓷碗中的饺子,全数地送入他口中,“啊……阿奴,我忘了,那你……”
“爷……”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唤道。
“进来!”紫瑜是略带恼怒地喊道。
脚步声渐进,木门“吱呀……”的开启,果然,进来的是紫瑜的贴身太监。
“见过温公公!”我站起身,正欲急忙地行礼,却被紫瑜一手按在木凳上,“阿奴,我叫他送早点来的!”
“爷,奴才放在这了!”我一直很疑惑,为何紫瑜的贴身太监,那样地怕他,紫瑜是那样随和的人,为何?
接过那鎏金的红漆木盒,紫瑜是皱眉地摆摆手,“阿奴,你尝尝……”
“谢过王爷!”急忙地道谢后,站起身,从灶旁取过几壶花酿,“温公公,这是奴用残花酿的!口感有些欠缺,王和王妃们不喜!公公若是不嫌弃……”
“谢过酒奴!”温公公是欣喜地接过那花酿,“虽说是残花,但是咱家却认为,这花酿是胜过咱家喝过的所有的酒!爷,奴才退下!”看得出,温公公是欣喜地出院子。却是可以说是胜过其余所有的酒,虽是残花,只是色泽难看了些,但是香味和口感,亦是同。
“阿奴!”
“王爷!”转过身,紫瑜是一脸的不悦,“王爷,奴舍不得残花,所以还是酿成了酒,那样的酒,怎能给王爷?”
“阿奴,你说过要给我酿睡莲花酿,我在北苑宫的荷塘种了一池的睡莲,这些天,已经开花!”
“王爷……真的?”欣喜地唤道,睡莲,睡莲是红怜最喜的花……
“恩!”紫瑜郑重地点头,解下腰间的金黄牌牒放在我的掌心,“阿奴,这是我的腰牌,你趁两天后宫里有宴会的时候去,遇到麻烦,出示这牌牒,就说你是的我的宫女。”
“谢过王爷!”
“还有,阿奴……这几日我要出去一下,皇兄让我去接母后。你的甜酿饺子……恐怕要几日后才能吃了。记得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备着!”
“是,王爷!”
“阿奴,记着哦!”紫瑜已经跨出院外了,还不忘折回,再次地叮嘱。
“王爷,奴定会记着!”重重地点头,赋予浅笑,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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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改了,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