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端坐在沁兰宫正殿上首的位置,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虽是面朝兰妃所躺的内殿,眼角的余光却是焦虑地注视着殿门外。
而坐于太后下首的蓉妃,已是无法顾及自身的形象,上身不停地摆动着,手中的绸帕缠绕着手指,甚是的紧。木椅晃动,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尖细的声音,惹得太后微微地皱眉,唤出声,“蓉儿!”
“母后,王已入紫菱宫外,蓉儿,蓉儿……”脑海里回想起那个一袭暗紫的身影,蓉妃是娇羞地低垂下头,手上的绸帕是拽着更紧了。
“萱妃娘娘到!”
殿门外有传令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只是所通报的名字并不是殿内的众人所企盼的那人。
太后停止了手的动作,瞥见萱妃急急地走进殿内,半跪在地,施礼,“回太后,王……王执意要回海棠苑!”
“执意?!”太后冷冷哼过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置在案几上,“来人,将胤儿去给哀家唤来!”
见有人躬身匆匆地退出沁兰宫后,太后重新地端起那茶盏,对着依旧半跪在地上的萱妃挥挥手,示意其起身,开口道,“胤儿连哀家的吩咐也……”
“回太后,儿臣并未见过王,是三姑娘遣人传来王的旨意。王要先行回海棠苑,王他……”
萱妃将余下的话,急忙地咽下。但耳尖的太后已是明了,是为何?
“萱姐姐,王怎么了?”蓉妃于一旁是好奇地道,一脸的天真,让人以为她真的只是好奇。只是太后的脸色,是越发的……阴暗。
“王……”
殿门外传令太监尖细的嗓音还未响起,紫菱王紫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沁兰宫正殿,“见过母后!”
“胤儿,你为何将哀家的旨意……”
“回母后,胤儿将姑姑那重伤的徒儿先行地带回了海棠苑。”紫胤回话的时候,在姑姑和重伤那两个词上刻意地加了重音。
“她不配做惜月的徒儿!”
太后缓缓地抬起头,一脸冷峻的寒霜,望着静立在沁兰宫正殿正中的紫胤,方才紫胤回话的时候,语气生硬,且没有施礼,仿佛母子间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陌生。身子一怔,手一抖,太后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茶水浸染了席地的衣裙下摆和衣裙内的绣鞋,庆幸茶水已凉,可这凉浸染薄薄的布帛,却是冰冷。
“胤儿,你可知道,她……她害死的……可是你第一个子嗣!”太后望着离自己很近,却又那么地远的儿子,站起身,是颤抖地道出这番话。
“哦!第一个子嗣!”紫胤应了声,没有丝毫感情的言语,是无人能够揣测他的意图。
冰冷地眸光缓缓地扫视过正殿内坐着的人,扫过蓉妃那刻意娇羞天真的笑靥,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扫过太后沧桑的脸,是微微地停顿了下;扫过萱妃略带苍白的脸,嘴角那冷笑已如锋利的刀剑。
“胤儿,你继承王位多年,可……”太后轻叹一口气,语气已是缓了许多,对于这个孩子,幼时不得不将他遣送至别国做人质,自己的心中总是多了份……内疚和自责。虽然他的后宫不容自己任何的插手,可这事是关于子嗣,作为娘亲的总是……
可是才开口,瞧见儿子嘴角锋利如刀剑的冷笑,太后是突然地闭了口。
萱妃望着紫菱王的神情,心里突然地咯噔了一下,脸色乍然地苍白。正欲地低垂下头,来掩饰脸上突变的惊慌,耳边有那魅惑的嗓音响起。
“是爱妃,第一个瞧见兰儿那突变情况的吧!”
那魅惑的嗓音与平常同,是没有情感一丝。可今日落在萱妃的耳中,却是字字如冰雹般砸在心上。
微微地颔首,点头。心一悸,突然的想到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含意。身子突然地需软下来,倚着椅背才没有瘫在地。
“隐瞒不报!”紫胤冷冷地换出口,萱妃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是越发的白,“来人,革去萱妃的封号。带走!”
“胤儿!”
“王……”
正殿内的人,只有太后是疑惑地喊出口,蓉妃开了口,是突然地噤声。有两禁卫上前,将瘫在椅子上的萱妃带走,后者是没有反抗丝毫。望一眼那暗紫衣袍的伟岸背影,那背影很高,哪怕自己再怎么抬起头,也仰望不到。自己竟然想在他的眼底下……
输了,输得很彻底。不!这件事自己一开始注定便是输。
抬起头,望着内殿那随风飘荡的绸帐,心中冷哼一声,那里面的人,不就也会来陪伴自己。那么这后宫……萱妃的眼神扫视过安坐在太后下首的蓉妃,她是后宫第一人么?不!她配不上他!
或许……这天底下没有人能配上他。可萱妃的脑海里突然地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丑陋的倔强的酒奴!不!不……
她是一个奴隶,只是一个奴隶!
……
萱妃刚被带走,候诊于内殿的御医冷汗涔涔地躬身退出,为首的一个颤抖着身子跪下,“回太后,回王,兰妃娘娘身子过虚,挺不过,已殁。”
“胤儿!!!”太后突然地喊出声,“兰儿她……”
“死了!哼!”紫胤冷哼一声,“流掉的那东西不是孤的种,母后认为该如何办?”
紫胤的话,让正殿内的众人愣住,兰妃娘娘肚中的孩子不是王的,那么……众人的冷汗早已挂不住,是大滴大滴地摔落,王竟然将这个秘密道出,关乎与皇家的尊贵,这消息决不能流出,那么王似乎决定……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再开口。
“胤儿,这……”最过于震惊的还是太后,紫胤封妃多年,却没有任何的子嗣,一些小道流言是让她惊恐万分,好不容易兰妃有了这喜讯,却是……难道真的……
“孤的种,这宫中……没有人有那个资格可以拥有!”紫胤睥睨地扫视过正殿内留下的唯一一个妃子,蓉妃。
自己的三位妃子,是初登基的时候,为了安抚千紫的那些老臣才立下,现在已经没了那必要。原本在紫菱宫留一方地方让她们居住也无妨,不过……既然她们自己要将把柄送上,那么……就休怪他!
“胤儿,你知道……”
“母后,孤已经有了王妃人选!”紫胤突然地开口,将太后的话打断。他其实本想说孤已经有了王妃,可是太后的话让他有一丝的惊恐,于是后面加了两个字,人选。
“胤儿,是……”太后不敢将话挑明,隐隐地感觉是……或许,母子间无论是如何,依旧是心连心。太后瞧见紫胤是点点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胤儿,她……”
“母后当初断案的时候……”
“奴有事请奏太后!”我伸手推开沁兰宫正殿的宫门,大声地喊道。是将里面的人声,打断。
醒来的时候,瞧见自己已在海棠苑暗室。一旁静候着我醒来的人,是三姑娘。三姑娘摆弄着玉榻边的坛坛紫杉花酿,是皱眉地道。
“阿奴,你酿造花酿的时候,是如何将花的药性提炼出?竟能压下王体内的血咒。”
花的药性?我突然地想起一件事。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是急忙地朝着沁兰宫奔来。
里面没有人回应,我依旧是将心中的话道出,“回太后,红花是奴在酿酒的时候所下,只是为了提色,药性是早已泯灭。且花酿,以花为酿……”
“花酿,以花为酿,亦是以花为药!药入冰泉而为酒,堪比神也!不愧为姑姑的点子!”
魅惑地嗓音传入我耳,一双手臂温柔地将我搀扶起。抬起头,望进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他早已知晓花酿并非普通的酒,而是药。是药三分毒,亦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