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莫小冉衣衫半褪腰间,微阖着眸趴在一只窄小的床上,身后泠然手上拿着一个玉质的小盒子,里面装得是草绿色的凝露,刚打开盒子就有一股清幽的药香缓缓散发出来,泠然用手指抠出一些将它擦在莫小冉后背密密麻麻的鞭痕上面,触摸着那一条条狰狞的伤痕盘横在原本如美玉一般完美无瑕的肌肤上,泠然非常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泠然,你怎么了?”莫小冉感觉到背后的手指忽然顿住,不由得出声。
“没,没什么。”泠然不想让郡主知道她在难过,便扯开话题,“郡主,你说这药会是谁送的?”适才听到外面的声响,她打开门却只见到地上一个放着一个锦盒,她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装着三样东西,除了刚才的凝露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另外盒子里还躺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玉盒里面的是外伤药,而小瓷瓶里面的药丸则可治愈暂时性失声,服用后半个时辰之后则可恢复,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话,下方也没有署名。莫小冉看完之后却是立即让泠然将那颗药丸服下,倒不是没有丝毫戒备之心,只是觉得无论赠药之人是谁想来都没有必要如此相害一个婢女。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半个时辰之后,泠然万分欣喜地重新拥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不知道啊!不过这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倒是很舒服,先收起来,或许以后我们还用得着。”没办法,从现在开始她和泠然两个人的身份是皇宫里尚膳局里最下等的粗使宫女,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古代皇宫有多少阴暗现在的她在电视剧里也看过不少,比起那些贵人主子身边的贴身宫女来说,粗使宫女……唉!命途多舛啊!还有这没空调,没电风扇的酷暑,苍天!她该怎么熬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他是谁呢?”看莫小冉额头上挂满汗水,泠然体贴地寻了把破旧的扇子在一旁替她扇着风。
“许是人家想做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呗!”莫小冉感激地看了泠然一眼,顺口回道。
“活雷锋?”泠然微微疑惑,问道:“奴婢只听所过‘活菩萨’,这个‘活雷锋’是谁啊?”
莫小冉眼睛一闭,装死。泠然见她长时间没有回答,便以为她睡着了,没再出声,双手轮流交换着给她扇风。不知不觉,在弥漫着清幽的药香的柔和微风中,莫小冉渐渐进入了她在古代的第一个梦乡……
翌日,天刚蒙蒙亮,还沉浸在睡梦中的莫小冉是被一大盆冷水给浇醒的。她抚着沉重的头睁开惺忪睡眼,下意识地就要张口骂人,在现代与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平时看起来安静平和的莫小冉的起床气却是非同小可!可眼下,待她看清眼前人的古代宫女装束,还有那张神气活现的面庞时,那口气生生被卡在了咽喉,记忆瞬间复苏,她一把拦住身旁气愤地就要冲上去理论的泠然,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淡淡地盯着面前已授予拿着个木盆,面露得色的宫女:“这位姐姐,我似乎没有得罪的地方吧,当得起姐姐这么大的‘见面礼’!”
“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赖着不起,难不成以为自己还睡在永安王府的香闺呢?秀娥姐姐作为前辈,提点提点你怎么了?”有一个宫女装束的人从房间一角走出来,容貌生得倒是清秀,就是嘴巴恶毒了些。
那个唤秀娥的宫女原本因莫小冉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给降了些底气,此刻闻言却是再次挺直了腰杆,道:“可不是,我说郡主大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自个儿收拾收拾起来干活,难道还等着奴婢们为您更衣梳妆不成?”
莫小冉知道这两位应该就是与她和泠然同屋的两名宫女秀娥和青玉,想着以后要再同一屋檐下生活,便没有再与他们多计较。秀、青二人见莫小冉没有再出声反驳,暗想这个外间传言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郡主也不外如是,一旦落魄还不是只有忍气吞声,任人欺辱的份。想到这里胆气便更足了一些。
“从今天起,除了尚膳司的工作之外,这间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清理的活也由你们两个人来干。”
“凭什么?”泠然忍不住出声,“你们不也住这儿吗?”
“凭什么?就凭你们俩是新来的。”正拿着一面铜镜仔细整理着头花的青玉闻言好笑地睨了泠然一眼,“怎么,你不服气么?”
“你——”泠然还要再争辩,莫小冉拦住她,“我们初来乍到,应该的。”秀、青二人相视得意一笑,在下马威收到效果之后施施然离去。
泠然到外面打来一盆水给她洗漱,莫小冉凑到木盆前,她从来到这里就没有见过这副身体的容貌,暗想这副身体本尊既有那些人口中勾引男人的资本,想来也应该丑不到哪里去,而眼下,只一眼,莫小冉却是不由得痴了。水面漾着的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肤若凝脂,标准的瓜子脸,有着尖尖的下巴,一双又大又圆的杏核眼明亮而灵动,高挺的鼻子,性感饱满的唇形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高雅的气质,是一个标准的古典美女。然而真正让莫小冉吃惊地却不是这些,而是少女左边额角的那个翩飞的七彩蝴蝶,莫小冉不由得伸手过去触摸,触感真实,不是现代纹身一类的东西。
“这个是胎记呀!郡主打出身时便有了”一旁的泠然见莫小冉对着这个蝴蝶胎记发呆,不由得出声,却是面露一丝疑惑,“郡主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郡主以前从不把这个胎记现于人前,说是觉得丑陋又恐怖,凡出门前总要佩戴额饰,奴婢却是觉得很漂亮啊!”
莫小冉收回目光,用手掬起一些水洗了脸,看向泠然道:“以后不要再郡主郡主地叫了,也不要再自称奴婢,我们之间便姐妹相称吧!”
泠然一脸惶恐,忙到:“奴婢不敢!”
莫小冉淡淡一笑,打趣道:“没什么不敢的,我如今这个样子,你若是再这么叫我会以为你是在嘲讽挖苦我呢?”
泠然急忙摇头:“奴婢怎么敢——”
“恩?”
泠然无奈,只好应承:“泠然都听姐姐的。”莫小冉满意地笑了。
莫小冉找了一把剪刀,将额间浓密的长发几下修成了长而细碎的刘海,恰到好处得遮掩了那只七彩蝴蝶胎记。泠然看着一地的碎发还在一旁苦口婆心,说些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莫小冉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忍着没有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