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车中何人?”一名年轻的禁军守卫面色冷然,扬手拦下马车。马车旁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护卫装束的男子冷声喝道:“大胆奴才,连当今相爷的车架也敢阻拦,差事不想当了么?”
只见那名守卫,闻声面色倏然一变,神情立即变得恭敬无比,朝着马车一礼,笑道:“原来是司马相爷,方才多有得罪。”说着忙躬身退至一侧让行,眼看着马车消失在宫门口,这名菜鸟守卫心下还暗自责怪自己方才的莽撞,人都说当朝司马相爷深得新帝倚重,如今看来此言非虚,旁的不说,便只是这乘车进出宫门便是得了皇上的特许,满朝文武无人有此殊荣,只是相爷为人谦恭守礼,恪守为臣之道,向来不轻易行此特权,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偏偏撞上他当值,好在相爷并没有出言怪罪,否则他只怕差事不保。
远去的马车中,姚梓琳轻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侧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回想起中午宴上他望向自己时,眸中的温柔,嘴角不觉微微上扬。他对自己有情,从她十五岁及鬓礼的那日她便知道他的心意,虽然他从未对自己明言。昔日为了掌握永安王的罪证,他被逼无奈接受令狐晨冉的情意,几次宴会之上的冷漠以对不过是故意为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是最懂他的人,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这些是令狐晨冉那般任性轻狂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了解的。
想至此,姚梓琳又不禁回想起最近两次遇到令狐晨冉的情形,她原以为失去一切的令狐晨冉一定会彻底崩溃,无论是冷眼怒视,惊怒交加,亦或是痛哭流涕,抵死纠缠,于她姚梓琳而言只是自取其辱,终不过是场笑话,更不会得到晔的半丝情意。然而当她选择冷眼旁观,女子却是什么也没有做,似乎无惊无喜,无爱无恨,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平和淡然,让从小到大自视甚高的她也禁不住动容,那是一种微妙的情绪,似是酸涩,又似不甘,让她顾不得当时司马晔不赞同的眼神,只存了想要揭开那人伪装的那层表象的心思。
结果诚如她所愿,她看到了令狐晨冉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不得不承认,她彼时的内心是快意的,可接下来令狐晨冉云淡风轻的回敬却让她怔然,她姚梓琳自诩心思缜密,观人于微,恍惚间,却好似从未看清过面前的女子,这个虽然拥有高贵身份,自己却从不曾将她放在眼中的永安王郡主。
“在想什么?”耳畔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轻柔响起。“姚府已经到了。”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姚梓琳忽然伸手环住男子的腰,整个人依偎到了他的怀中,玉手继而轻搭上他的心口,轻喃道:“晔,会不会有一天,你的这里不再是我了。”
半响,头顶上方没有回应,姚梓琳心中不由一慌,倏然仰头,却见司马晔黑眸中隐含的点点笑意。话却说得一本正经:“请问清高自诩的姚小姐,你是在吃醋么?”
姚梓琳微微别过头,垂眸不语。下一秒玲珑精致的下巴却被一双修长温柔的手给重新转了回来,男子低低笑了,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傻瓜,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清楚?难道非得让我做几首酸诗传诵帝都,借此来表达我司马晔对姚家大小姐的爱慕之情?琳儿,你可不似这般庸俗的女子啊!”
姚梓琳闻言心中禁不住一阵欣喜,帝都慕她之名,寄情于诗的达官显贵,文人才子不在少数,他这话是在告诉她,他也会心生醋意吗?对于旁人的赞誉之词,她都可以做到宠辱不惊,然而他的一言一行,她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乎。
司马晔透过窗帘看了一眼窗外,转过头对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低语:“不要多想了,快些回去吧,你哥已经在等你了。”
姚梓琳有些不舍这个温柔的怀抱,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能太过于放纵自己的情感。从男子怀中出来,面色已经如常,继而优雅地转身下车朝着几步之外那抹颀长的身影走去。
姚梓陌温润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妹从马车上下来。马车里,司马晔掀开窗帘一角,对着不远处的姚梓陌微微颔首致意。继而马车飞一般地驶入黑暗之中。
“哥你今天不当值吗?”姚梓琳眸露一丝惊喜,这个大忙人总算也有空的时候。
姚梓陌摇头,嘴角的浅笑含着一丝宠溺,“父亲见你这么晚还未归,特意叫我在这等你。”
“爹爹也是的,我和晔在一起,会有什么事,还累得你这么大晚上的站在这吹风。”姚梓琳淡淡说着,语气里却有一丝不以为然。
姚梓陌脚步微微一顿,看了姚梓琳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其实,我也有事想要与你说。”
这厢飞奔的马车中,司马晔微阖了眸,夏日燥热的微风拂面,让他没来由地多了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