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离去之时,司马晔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神情莫测地开口,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扶桑殿是皇宫中的禁地,我劝你还是少去为好,免得终有一日会惹祸上身。
她不惊讶司马晔知道她来往于扶桑殿的事,只是不明白,他说这话究竟暗含了什么?
“姐姐……”不远处,泠然几步小跑着过来,小丫头气还没喘过来,原是一脸焦急之色,只是在看到莫小冉的神色之后,又换成了担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的脸色看起来似是不太好。”
莫小冉收回思绪,摇头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呼吸有些难受,可能是对某些花粉有些过敏吧!”她敷衍着胡乱猜测,心中却是苦笑,只怕让她过敏的不是御花园的花,而是里面的人才对!不然为何每每遇见他,自己总是要受些罪呢?
泠然突然“呀”地一声惊叫,对上莫小冉询问的目光,咬着唇自责道:“泠然真是该死,竟忘了姐姐身患哮喘之症,是不可以接近花丛的。”说着忙接过莫小冉手中的花篮,“以后这摘花的差事还是让泠然来做吧!”
莫小冉不由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也那么“乌鸦嘴”,随意胡诌一句话也能被她猜中。照泠然这么说,这个身体得的应该就是现代医学上说的“花粉敏感性哮喘”,从前她的一个同事就是患了这种病症,碰上公司组织春季外出踏青,未防止过敏都得戴上帽子、口罩,穿长袖的衣物,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尽量避免与花粉直接接触。回想起自己方才貌似还近距离闻过花香,莫小冉真是悔不当初!也不知这种病在这医学条件落后的古代能不能够根治,若是不能……哎!
“看你方才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事泠然便是一阵气愤,撇嘴道:“还不是那个石总管,为着姐姐出来半响还不曾回去,沉着脸寻着宫女太监们的错处便是一通责骂,吓死人了!我是偷溜出来给姐姐提个醒儿,一会儿回去可得当心些才好!”
石汇进这是当她不将他这个总管放在眼里,故意寻着借口给一众宫女太监脸色看,他们是因为谁挨得责骂自然心知肚明,试问最后怨的又怎么会是他们巴结尚且不及的顶头上司?石汇进明面上没有什么为难羞辱她的举动,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莫小冉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绕过九曲回廊,只见迎面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双手抱臂,闲闲侧倚着回廊尽头的一处假山而立,目光含笑看着不远处的莫小冉。
“泠然,你先回尚膳司,若是石总管问起,便说我一会就回去。”泠然看了莫小冉一眼,又瞥了眼男子,点了点头。
“太医院的太医都如孟大人这般有闲情逸致么?”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他的医术,莫小冉定会以为他只是个太医院挂名的庸医。
孟煜宸懒懒直起身,淡笑道:“难得起了个大早,便想到园子里头舒散舒散筋骨,不巧看到了一只负伤的小白兔,发出咕咕的叫声让人听了心中惋惜,一路寻来无果,便只好在这守株待兔了!”
莫小冉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成了“某人”口中的兔子。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孟大人固然好心,只是不觉有些多管闲事么?”
孟煜宸扬唇一笑,理直气壮地反问:“当然,为他人看病本身就是闲事一桩,不是吗?”
莫小冉无奈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这就是你所说的‘疗伤圣药’?”半个时辰之后,莫小冉面对眼前的湖光山色,一手睡意盎然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被强塞了鱼竿一支,坐在一块太湖石上,垂钓。
“你可不要小看了钓鱼的乐趣。”身旁男子动作娴熟,待一系列步骤完成之后,开始了他的老僧入定。看他一副安然静坐的样子,莫小冉即便再是无奈,也不好再发出声音。不过片刻,便有一条鱼上钩。
“如果你只是想有一个人陪你钓鱼,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何必定要拉扯上我?”
孟煜宸挑眉一笑,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因为你适合啊!”
“嘘——”男子突然竖起食指轻放在唇边,止住了莫小冉的话,眼神示意她那杆有鱼上钩了。然后仔细观察漂,看它突然抖动了两下,然后慢慢回漂,再横向移走……神情专注,让莫小冉也下意识地禁了声,片刻男子低声命令,提杆!莫小冉反射性地手腕向上一翘,却由于丝毫没有钓鱼经验和技巧,提杆时用力过猛,最后居然悲惨地只钩了个鱼唇上来。怔怔看了片刻,那鱼唇“凄惨”的模样让她禁不住一阵轻颤。手上鱼竿一松,顺势滑到湖里。
孟煜宸淡淡飘了一眼她的样子,紧紧抿着唇,才勉强忍住没有笑出声。片刻,只听莫小冉有些闷闷地开口:“鱼竿借用一下,要笑的话,一边去!”她可不想这个“阴影”日后一直伴随着她,尤其在吃鱼的时候忽然涌现出来,倒尽她的胃口。而消除阴影的正确方式就是——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孟煜宸干咳了两声,将鱼竿递过去,莫小冉学着他方才的动作,重新打窝,装饵,下钩,然后一边欣赏着美丽的湖光山色,一边安然静待佳音。皇宫里面的鱼就是不一样,连上钩似乎都要容易些,没过多久便有了动静,这一回莫小冉端的是小心谨慎,仔细观察着漂的动静,身旁人低声提点,提杆时手腕上翘,同时手肘下压,用力适中,莫小冉依言而行,运用着巧立,下意识地缓下呼吸,等待着即将浮出水面的东西,在看到一条活蹦乱跳的红色鲤鱼时,方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身侧男子,连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看淡人间事,唯有钓鱼贤,多么高雅啊!只可惜,她只是俗人一个,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只希望脚踏实地依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去满足她心目中的幸福生活。平和从容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只是她的一种习惯,习惯了用这种态度去面对生活,习惯适时地去隐忍自己的情绪,习惯了不与人为恶,习惯了不怨天尤人,以至于这种习惯让她忘记了,当所遇之事让她无法用一颗平和的心境去应对的时候,她也会觉得累。所以当司马晔说出那句她认为可笑的“补偿”之后,她压抑已久的情绪似乎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话一出口,极尽嘲讽,带着不属于她的咄咄逼人……一句“愿赌服输”,说得是令狐晨冉,也是她自己。
……
“我的哮喘很严重吗?”看着孟煜宸搭着脉,眉头深锁的样子,莫小冉不无忧心地问道。
孟煜宸淡淡摇头,片刻收了手,面色难得露出一抹认真之色,道:“哮喘只是轻度,不是很严重,回头我开一张药方,你按时服用,若想要根治,只需花些时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
“不过什么?”莫小冉不由追问。
“你曾经中过一种奇毒,你不知道么?”沉默了片刻,孟煜宸终于抬眼看她,缓缓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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