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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二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沉默走着。途径那处险些让莫小冉丧命的断崖,眼尖地看到草丛边看到一块熟悉的木牌,那是尚膳司的宫女太监都必须随身携带的腰牌,莫小冉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触及到了那块硬物。下一秒,眸色渐渐沉了下来,昨晚的惊险历历在目,即便她早知道泠然来竹山十之八九是旁人设下的陷阱,却仍然不愿意去相信人心险恶至此,她错了吗?她的一再避让和息事宁人终只换来了她们更深的仇视和赶尽杀绝……

迎风静静伫立在悬崖边,从高处往下看,俯瞰这座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的宫殿,就像现代无数初入那红墙绿瓦的紫禁城的游客,无一不为它的金碧辉煌所折服,即便是禁锢,也被人称之为“华丽的金丝笼”,然而却无人看不到那雕栏画栋间历经百年的蜘蛛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笼罩在这座宫殿上方的天空。

身后,姚梓陌安静凝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犹豫良久,还是抬脚上前。

黑色披风轻柔地披在肩上,莫小冉微微侧首,男子温润的声音从后方低声传来。“这里风大,你的脚还有伤,不能久站!”

披风尚留一丝温热的体温,她的焦距停留在那近在咫尺的俊颜上,那双如琥珀般明澈的眼眸此刻正满含关切地看着她,在她一瞬不瞬的目光之下,姚梓陌的脸,顿时红了。好在莫小冉适时收回目光,浅笑着颔首一礼,轻道了声:“多谢。”

二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走着,莫小冉慢步在前,姚梓陌隔着几步缓步走在后面。半山腰遇上满脸焦急之色的泠然,看到莫小冉,忙欣喜地扑了上来,莫小冉左脚脚踝有伤,被她猛地一扑,几乎站立不住,身后伸出一只手及时支撑着她的后背,片刻待她稳住身子,便移了开去。

“姐姐,幸好你平安无事,否则……”泠然死命地抱着莫小冉,话还未说完已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对于她这副模样,莫小冉忍不住打趣:“我还没死了呢?要不要哭得那么没有形象啊!”好歹这里还有一位异性观众在看啊。

听到那个“死”字,身后男子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泠然更是充分发挥了不管不顾的精神,“哇——”的一声,哭得更强烈了几分,让莫小冉不禁有些无语。

……

莫小冉在泠然的搀扶下回到住处,说起昨晚的事,如她所料那般,那个假借她的名义骗泠然上竹山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处处针对她的梨秋,当然她要加害的并不是泠然,泠然只是一个诱饵,竹山虽有蛇虫,可似昨晚那般含有毒性的蛇却是不被允许生存在皇宫之中的,想起方才姚梓陌眉宇间的疑惑,很明显,那条毒蛇是为她而准备的。屋外,一抹身影悄然闪过。

此时,同一院落的另一间屋子内,梨秋大惊失色,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颤声道:“你真的听清了,她们说——那蛇有毒?”怎么会这样?

素日与梨秋交好,名唤春兰的宫女忙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屋外见院子里没人,方轻声道:“令狐晨冉便是这样说的,我也正纳闷,那个小德子将蛇给我的时候说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啊?”

“哐嘡”一声,梨秋一手挥下桌上的一杯茶水,怒道:“该死的太监,割掉了那东西,便连蛇有没有毒都分不清了么?糊里糊涂,他想害死我啊!”

一旁春兰听她提起男人的命根子,不由得微红了脸,用帕子掩了掩嘴,半响,才安抚道:“其实姐姐根本无须惊慌,那也只能说是她令狐晨冉自己倒霉,死了也是活该,可不关咱们的事!”

梨秋抬头眼神狠狠刮了她一眼,冷冷低斥道:“那她现在死了么?她没死,她好端端地回来了,你眼瞎了么?”蠢货!都说些什么屁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梨秋气得七窍生烟,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去,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片刻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神色慌张地检查了自己的腰间,衣袖,接着快步来到自己床前,将被褥翻了个底朝天,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春兰站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想要帮忙,可一对上梨秋忽然变得神经兮兮的脸色,又没敢出声。

“你是在找这个吗,梨秋姐姐?”伴随着一道轻柔的女声,屋门突然被人才从外面一把推开。

秋梨霍然回身,看见一人逆着光踏着轻缓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正是刚回来不久的莫小冉。眸中一丝慌张一闪而过。

“碰巧捡到一件东西,看着像是梨秋姐姐的物件,急着给送过来,没有敲门就进来,姐姐见谅!”莫小冉轻缓一笑,适时开口堵住了一旁春兰即将出口的斥责之语。

“姐姐是在找这个吗?”眼前晃着的东西,正是她丢失的腰牌,梨秋伸手就要接过,莫小冉皓腕一转,轻轻别开了去。

“姐姐还没说是不是你的呢?”

“我只是想要看上一眼,谁说是我的了?”梨秋面上现出一丝气恼之色,瞪着莫小冉没好气地道。她原想道一句“废话”,电光火石间似是想到什么,出口之时硬生生地给改了口。

“是吗?既然如此,我不妨将这块腰牌交给石总管,请他出面,调查看看究竟是是谁丢了腰牌好了!”莫小冉说着作势便要转身。

梨秋闻言心里禁不住一阵心慌,此事若是上报石总管,恐怕少不了要彻查一番,定会牵扯出竹山一事,纵毒蛇害人,这个人还不是一名普通宫女,这一点梨秋虽然嘴硬,心里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表姐的顾忌,令狐晨冉的身份敏感,所以即便她心中怨愤难消也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充其量不过是吓她一吓,给她一个教训而已,然而她却不知那条蛇竟然会有毒,这样的罪责,她敢赌石总管的态度吗?

“慢着,这腰牌——是我不慎丢失的。”

莫小冉眉眼带着一丝微薄的笑意,几乎看不出。“哦?容我问一句,姐姐是在哪里丢失的腰牌?”

梨秋面容一沉,冷冷道:“几日前便丢失了,哪里还记得,你这是在寻衅吗?”

“岂敢,不过是想提醒一句,竹山那种地方姐姐还是少去为好,因为——”莫小冉缓缓凑近她的耳畔,“那里毒蛇太多了!”

梨秋不由得身心一震,禁不住打了一个战栗。对上莫小冉似笑非笑的眼眸,下意识连退了几步。片刻,却还是挺直了腰杆,冷笑道:“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何时到过竹山?”

莫小冉淡淡一笑,“去没去过你自己心里清楚,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昨晚那场大雨,如若不是那竹山特有的软泥沾了姐姐你的绣鞋,光一块腰牌还真的不够分量证明你去过竹山。”

梨秋一听到“软泥”二字,顿时神色慌张地看向脚上的绣鞋,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双洁净的粉色绣鞋,鞋底并没有粘上一丝所谓的“软泥”。怒气冲冲地抬头想要斥责莫小冉一番,却冷不防对上的是石总管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正隐忍着怒气,一脸阴沉瞪着自己。脑中忽然“轰”的一声,猛地想到了什么,耳畔女子的声音淡淡传来,似惜似叹。“昨晚这么大的雨,从东面的竹山,走上一个时辰回到这里,再是牢固的泥土也该冲刷掉了,更何况,竹山的泥土与宫中其它地方的泥土,本质无差,又何来特殊?”

一阵清朗的笑声自屋外传来,男子一袭淡蓝色长袍缓缓出现在屋前,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梨秋,目光继而停留在莫小冉身上,含笑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吧!”说着瞥眼看向一旁黑着一张脸的石汇进,淡淡道:“这场戏至此已经水落石出,想来石公公定能够秉公处理!”

石汇进僵着身子对着孟煜宸躬身一礼,勉强笑了笑,道:“孟大人请放心,这个——自然。”说罢,眼角余光狠狠刮了梨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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