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午后，天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连几日，莫小冉无所事事地呆在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所幸叫侍女找了文房四宝，打算面对自己不堪的书法带来的打击。
好在之前令狐晨冉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即便再是不堪入目应该也不会让人察觉什么端疑。叫侍女一旁帮着磨墨，自己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她微微俯首，原是抱着一丝玩心，真正动起笔来神情格外专注。竟是没有察觉房间细微的脚步声，更没有注意到一旁磨墨的侍女悄无声息地退去。
宣纸上赫然写着四排小字：
出其东门
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
匪我思存
细看稍有些小楷的影子，却只能勉强说是端正，笔法连莫小冉自己都不敢恭维。不由得苦笑了下，博大精深的诗经经她的手写出来，居然风韵全无。正要提笔再写，却被横伸出的一只修长的手附住，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莲子般清淡的香气袭上鼻尖，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什么，蓦地，她的心微微一跳，旋即恢复了平稳。下意识想要将手从身后人那温热的掌心抽出。那人却已经就着她的手在宣纸的另一方从容运笔，他的笔法苍劲，风格却分外雅致，笔端凝而飘逸，一时间被他的字迹所吸引，被动地随着他的行进，竟是忘了挣扎。同样的字，被他的书法所描绘出的效果与她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莫小冉微微仰头，玉轻歌身量颇高，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光滑的下巴坚毅的弧线，修长的脖颈，往上，习惯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似是含着隐隐的弧度。一双琉璃般栩栩生辉的黑眸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凝着她。俊颜近在咫尺，清浅的呼吸拂过耳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二人此刻的围绕之姿极其亲密，这一点她做不到身后的男人那般泰然处之，借着行礼的动作退开了几步。
“见过王爷！”
玉轻歌示意她起身，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投到窗外。片刻，忽而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蓦地，他忽然轻笑了声，说不清楚意味。之后又是一段沉默，莫小冉忽然发觉，似乎他们二人相处总是沉默的时间比较多。他不说话，她也识趣地不出声。良久，只听他道：“令狐晨冉，本王教你习字如何？”
也不知他为何忽然有此雅兴，是在讽刺她，还是施舍？莫小冉细致的远山黛轻挑，却是漠然笑了，“多谢，只是王爷政务繁忙，不敢劳烦。”虽是推辞，说得却也是实话，自上回晚膳之后，她便没有再见过他，听府中下人说他们主子被皇上委以重任，接管大理寺和刑部，忙得不可开交，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这会子怎么有了空闲？
玉轻歌回首看向她，忽而嘴角一弯，含着一丝戏谑，说道：“如果本王硬是要教呢？”
“有那么霸道的老师吗？”莫小冉黛眉轻挑，指责。
“有那么不求上进的学生吗？”玉轻歌也不恼，丝毫不退地反唇相讥。
莫小冉禁不住有些无语，这人……堂堂一个亲王，居然和她玩起了口水仗。还未等她反击，对方已经丢下一句：“就这样定了！”语气虽淡，却不容置喙，等她反应过来，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莫小冉那个挫败啊！
寇平守在门外，待玉轻歌出来，忙接过随从手上的油纸伞撑开凑过去，察觉王爷波澜不兴的神情之下，黑眸难得的竟含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心中不由得有些讶然，脚步却一刻不缓地紧随着前面大步而行的玉轻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