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
此刻的姚府正厅,一派肃穆。年近五十,入仕三十载的兵部尚书姚令贤脸色铁青,目光在坐儿女们身上划过,最终落在跪在被五花大绑,面如土色的薛爷身上。
“哐嘡”一声,扬手挥掉几上茶盏,碎片砸了一地,滚烫的热茶飞洒在薛爷的身上,后者闷哼一声,却不敢呼痛。
“薛东,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薛爷’才对!”姚令贤冷冷开口。
薛东忙伏地,颤声道:“奴才不敢,求老爷饶恕奴才!”
“不敢?你在外作威作福,称霸一方,四处败坏我姚府名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姚令贤胸口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想到这件丑事揭到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权倾朝野,卓尔不群让他由衷欣赏的未来女婿,何止是面上无光,老脸都给这个糊涂东西给丢尽了!让他如何不怒!
一直静坐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姚梓琳这才施施然开口,难得柔声安抚道:“爹爹莫要气坏了身子,薛东做事糊涂,教训两句便是了,相爷既然将他交由爹爹,那便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大可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姚宏杰被大家长火速从青楼艳妓的床上召回家中,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害得他依依不舍地从温柔乡里爬起来,没想到是这样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心中把自家老爹埋怨个半死,嘴上却懒洋洋地帮腔道:“就是嘛,我说父亲大人,您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嘛,有个圣上身前的红人当女婿,张扬张扬怎么了,哪个不要命地敢往您老脸上泼脏水,也不看看跟谁作对?”
说罢,还转向跪在地上的人,勾唇笑道:“干得不错,薛东,就得这个样子,多长咱姚府的脸啊,大少爷我支持你!”
薛东本以为会是三堂会审,心知必然倒霉,只能寄希望于大小姐身上,希望她看在自己死去母亲的份上帮他说几句好话,不想向来与大小姐不亲近的大少爷这回也会站在自己这边,登时心中一喜,忙傻乎乎地给姚宏杰磕了个响头。
姚梓琳瞟了自家大哥一眼,握着杯盏的玉指紧了又紧,才勉强克制着情绪,没有当着自家人面前破了修养,淡淡开口:“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姚宏杰这话里有话,字字嘲讽,句句带刺,旁人听不出,聪慧如她又岂会不懂,然纵是心中恨得咬牙,她也不能失了风度,让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取笑了去。
“小妹怎么了,哥哥我说得不对吗?”姚宏杰回以一脸困惑的表情,还加了一句:“莫说是薛东,便是哥哥日后在朝堂上还要有劳我那未来的妹夫多加照拂呢!”一口一个“小妹”,“妹夫”,唤得那叫一个亲热。
姚梓琳心中冷笑,当着父亲的面又不好发作,咬牙挤出一句:“这是自然。”笑了笑,“只怕大哥步步高升,日后当得姚府一门荣耀,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沾了哥哥的光才是。”
姚宏杰哈哈一笑,却是转头看向姚令贤,打趣道:“父亲大人,您看小妹还未出嫁便已经在为夫家着想,担心我这个兄长扯后腿了。”说罢,摇头轻轻低叹了一声。
“女儿没有这个意思,是大哥误会了。”姚梓琳眸光一闪,忙开口解释,姚宏杰再怎么样毕竟是姚府的长子,虽说生母早逝,没有后盾,然在没有摸清父亲的想法之前,她也该小心翼翼,万万不能让父亲以为她心怀针对之意。
“是啊,大哥,你误会梓琳了,我们是一家人,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替莫小冉挡了一剑而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月的姚梓陌身体仍有些虚弱,因而一直坐着没有发言,此刻见气氛不对,忙出声打圆场,面色仍是苍白的脸上带着他一贯的温暖人心的笑容。
姚宏杰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
姚令贤经过半响的缓和,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瞥了眼自己的长子,淡淡道:“梓陌说的对,你作为兄长的,莫要多心了。”
姚宏杰脸上再次挂上懒洋洋的笑容,立起身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子还要出门,这便告退!”
姚令贤自然知道他出门去得哪里,对于这个儿子在外花天酒地的私生活向来不多管,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爹爹打算如何处置薛东?”姚宏杰走后,姚梓琳缓了口气,开口问道。
“依你看呢?”
“其实此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无论如何,女儿希望父亲给个情面,从轻处置,莫要让死去的乳娘怨责女儿忘恩负义才好。”
薛东见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连忙趁机求饶,“老爷,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老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姚令贤冷哼一声,威严道:“看在你死去的娘对琳儿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暂且饶你这一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打十板,若是不思悔改,再丢我姚府颜面,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薛东如获大释,感激涕霖,连连磕头,“谢老爷……”又转向姚梓琳,“奴才多谢大小姐……”心中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为大小姐鞠躬尽瘁,以报答大小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