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推开面前的大山,落安环顾周围的环境,墙角挂有弓箭应该是猎人临时的住所,屋子很简陋没有多余的东西,唯一能御寒的只有她身上的一床棉被。
屋外寒风肆虐,宁简臣围着火炉取暖,身子哆嗦不停。似乎他的冷会引起共鸣,落安的脚趾蜷缩成一块,手臂圈住膝盖时才意识到身上的衣物有多厚,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还宁简臣大衣时不经意碰到他的皮肤,名副其实的冰块脸,再看脚下鞋子也没穿,脚红肿得找不到踝眼了。落安把床上御寒的棉被全披他身上,然后抬起他的脚蹲坐在地上,宁简臣伸回脚但碍于没知觉动不了,只好问她:“你干什么?”
“摩擦生热。”落安一边搓一边哈气,如此重复。
借助火炉的温度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宁简臣静静的看着落安,看着她呼出的二氧化碳变成水蒸气然后消失不见。他想骂她,骂她的失踪,骂她的没脑,心里早已酝酿了几百遍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火炉的炭火减弱了却没有多余的煤球,屋里的温度降了几分,寒冷急不可耐地侵蚀着每寸领土。落安打了个冷颤,宁简臣二话不说捉住落安往床上一甩棉被一丢,没防备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大暖球已经坐下了,“不想我们两个被冻死就乖乖呆着别动。”
两个人的体温比一个人强太多,暖和战胜了尴尬,保命要紧,落安只得妥协。
宁简臣睁开眼睛,落安依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她不吵不闹还是挺顺眼的,不过两眼一睁就得和他插架了,忍不住摇头发笑,睡美人看来是最适合她的。看的入迷,身体代替了所有的胡思乱想,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落安对头顶突如其来的重量不适,睫毛煽动几下张开了,发现自己躺在宁简臣的怀里惊叹移开。宁简臣被她的反冲力震痛,低吟几许,落安连忙道歉。
宁简臣打开门,屋外飘雪不停,回头看看落安对她说:“你走的动吗?”
昨天在树上留下了记号,沿着记号能走回大本营。宁简臣在前面带路她在后头跟着他走,踏出一大一小的鞋印窝子,落安看着这些脚印心底莫名的感动。
半路上大部队的人找到了他们,虽然人家没有多说,但是落安看得出自己扫了大家的雅兴,心里不得滋味。往后几天宁简臣不敢再让落安单独呆着,她也不敢再跑远,心不甘情不愿挨到了回家的日子。队里有两个女孩子悄悄向落安要了宁简臣的电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宁简臣不给号码而正巧她又是他的妹妹,基于上次吃了人家的干粮得报恩,落安豪爽的答应了。
飞机即将降落,落安还是不放心,拉着宁简臣不放,“你答应我不会把我打工的事情说出来的,记住了!”
苏玉婷来接机,一见儿子各种嘘寒问暖,落安和往常一样先走在前面,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发现背后有一道视线不曾离开。
晚饭时间,宁浩和苏玉婷要听他们在冬令营发生的趣事,落安才知道宁简臣瞎掰的能力一级棒,可以把冰天雪地化为绿树红英,可以把压缩干粮变成野炊烧烤,一切不可能皆变成了可能,不时还要拉着自己打圆场,笑得他们合不拢嘴,她自愧不如。
第二天宁简臣就换了手机号码并把落安狠狠骂了一顿,除了心虚,为什么她还会有一丝高兴?
落安借着补习班的名义重操旧业,宁简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她很满意,不过经常以此为借口搜刮点心和她的血汗钱这一点令她很不满意!
大街小巷布满了新年的彩色,中国人对红色和黄色情有独钟,红灯笼黄彩带交织了那片喜悦。行人匆匆,轿车的鸣笛声比平时热闹,每个人都赶着回家吃年夜饭了吧。李俊宇贴好春联,王泌依迫不及待关上了蛋糕店的大门,“落安,7天后见,拜拜。”
“落安,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别太想我哦!”李俊宇改不了调戏的语气。
他们走后,落安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冷清的街道和她落寞的背影洽得相应。逛了好几条街,觉得无聊,慢悠悠骑回了宁家,停好车回头就撞到宁简臣的视线,他靠在柱子上,斜着身子,赤裸裸盯着她看像是要活剥了她一般。
落安“咳”了一声,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陈嫂放假回家,年夜饭是苏玉婷烧的,听说每年她都有这个习惯。宁浩特别给落安夹了许多菜,热情不过是为了掩盖陌生,她在这个家永远是个陌生人,落安痛恨自己这个时候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晚饭食不知味,落安到阁楼的露台吹风,新年的霓虹灯格外绚烂。眼前冒出一根小烟花,落安冷漠的选择离开。
“落安,你是一个懦弱的人,你宁愿自己一个人冷飕飕游荡了几条街也不愿意回家,可怜,孤单,寂寞是你强加在身上的标签。你不敢付出真心又不敢接受我们的真心,你注定是失败者!在这个家你一直把自己定格在外,自我封闭。你知道吗?我们一直都在,只是你不曾回首。走出你内心的阴霾,我们是你值得依赖的人,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勇敢一点。”宁简臣拿烟花指着她的方向。
你怎么会知道我游荡了几条街?落安没有问出口,他说得对,是她自己把自己往外推,懦弱,自私。四目相对,她上前一步,迎接以后真正属于她的家。
一根烟花,跨越了两颗心,落安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过年,原来是这个味道;家,原来是这个感觉;信赖,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陈嫂,帮我找个花瓶。”苏玉婷的声音。
落安在。
“陈嫂,我要的衣服熨好了吗?”
落安在。
“简臣,帮我捶捶背。”
落安依然在。
……
潜移默化,她和家不再没关系,至于他和她,不再是平行线,落安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宁简臣生日那天。
宁浩和苏玉婷为16岁生日的宁简臣举行了大型派对,庆生为名固系为实,不过宁简臣有权利邀请自己的朋友,这就包括了子浩。
“嗨,美女,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匆忙没来得及正式介绍,我叫子浩,简臣的同班同学,认识你很高兴。”
挨得太近,落安往后退了一步,“你好,我叫落安。”
子浩不吝啬地赞美,“人如其名,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与落安同学交个朋友?”
“子浩,简臣找你。”
适时的打断,落安不擅长搭讪,离开压抑的花园到阳台吹风。俯瞰花园,高朋满座,高脚杯碰了一个接一个,总有说不完的话。寒意来袭,落安回到屋内,在楼梯拐角无意听到他们的谈话。
“简臣,为什么你不愿意帮忙?她是你的妹妹。”好像是子浩的声音,妹妹,是说我吗?落安竖起耳朵。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合适!”
后面的话她再没有听进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句话不就是提醒着她,他和她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颓废的瘫坐在地上,任凭寒意侵蚀。
花园正中心,宁简臣就像一个王子享受众星捧月的追捧,钢琴声婉转优美,他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落安在背灯光的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宁简臣的话在脑中盘旋。她傻,以为同情是认可,他和她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天堂和地狱永远不可能平等!宁简臣,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这个事实!
落安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来来去去只能站在蛋糕店门前,王泌依惊讶地说:“落安,今晚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结束的早,泌依姐,我来帮你收拾。”落安夺过王泌依手里的抹布冲进厨房。
啪—杯子落地碎成一堆,落安一边捡一边道歉,“对不起,泌依姐,我会赔你的。”玻璃擦破了她的手指,红色的液体粘在碎片上异常醒目,王泌依拉起地上的人,“落安,你怎么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刷烤箱好了,我怎么连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王泌依把她按在肩膀上,“哭出来会好受些。”
落安听到这句话眼泪不争气地涮涮往下流。
一个小时后,李俊宇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问落安原因她也只是摇头。
“跟我走,”手心的温暖让她愿意相信他。
李俊宇带她来了棒球场,不一会装备整齐走入场内,他举着棒球棍对落安喊:“像这样,球飞出来你就用力打它,要狠!”一个挥棍,棒球瞬间被弹飞。
落安学李俊宇的样子,先前不在状态,后来越大越来劲,出汗把衣服都湿了。李俊宇加入进去,他狠的状态使落安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问他:“李俊宇,你是要去打架吗?”
李俊宇哈哈大笑,用力对她的脑门弹了一下,两个人开始追逐打闹。
派对过后,宁家花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宁简臣坐在钢琴前,急躁的琴声透露出他的不平静。在他表演钢琴后就没看到落安,不在房间,不在露台,不在花园,他无意走过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身影。大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噪音,等他出来只看见摩托车远去的背影,落安深情款款地目送李俊宇离开。
“看不见了!”宁简臣声音沙哑,“你去哪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与你无关。”落安推开大门。
宁简臣抓住她的手,“怎么无关!我是你……你名义上的哥哥,你那么晚才回来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
落安摆脱他的钳制,“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去哪做什么和你没关系,还有,你的生日关我什么事!”
“你……”宁简臣半眯双眸,眼底的怒火呼之欲出,做了一个深呼吸把声音压低几分,“今天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这是你的。”
浅蓝色的盒子,上面还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这是宁简臣系好久才满意的杰作。
“有钱人在生日时都是送别人礼物的吗?对不起,我这种人只知道别人生日时送别人礼物,你的礼物我要不起。”落安没看一眼盒子,径直走了进去,盒子碰到了地上,一颗紫色的琥珀结晶吊坠露了出来。
宁简臣捡起它撰在手里,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这是雪山她昏迷的地方发现的,他还记得找到她时他高兴疯了,抱着她久久没有放手。
当倔强遇上倔强,比如宁简臣遇上落安,是一场比拼耐力的较量。开学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除了打发宁浩和苏玉婷,两人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刘晓倩和落安和好如初,寒假前的疙瘩不了了之。校联篮球总决赛明天正式拉开序幕,一个月前刘晓倩就在落安耳边倒计时,班里甚至校里的女生也是兴奋不已。这一届的篮球赛不仅仅是校里的,联合A市所有的高校,男生总决赛的场地就定在了雅礼中学。有篮球和帅哥的地方就少不了女生,有女生的地方少不了热闹,篮球场不仅是男生的战场,也是女生的战场。
“晓倩,明天的篮球赛我就不陪你去看了,因为我大姨妈来了,你知道的我痛经。”刘晓倩虽然可惜,但是落安的痛经真的很严重,只好撇撇嘴答应了。
落安的经期是前几天,撒谎的理由不明,不愿深究。
教室外呼声震天,一阵阵掌声接踵而来,教室里除了落安空无一人。努力忽略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落安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李俊宇叫她来看篮球赛已经好多次了,今天是最后一天,雅礼和圣域的巅峰对决,如果不是圣域中学,或许她会去。
刘晓倩急急忙忙从外面冲进来,拉起落安的手就跑,“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管用,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精彩的一天,你不看肯定会后悔的,与其后悔不如就不让它发生,我让同学帮我们占了两个好位置。”
偌大的篮球场比往日热闹许多,座位席无一空位,刘晓倩挑的座位也太正了,圣域中学的大本营就在前面。比赛队员正在预热,落安眼神飘渺,有宁简臣的地方自动屏蔽,可是为什么老觉得他一直往她的方向看?
李俊宇发现落安在场笑得脸都快抽了吧,刘晓倩投去不屑的眼神。
“落安,没想到你会来为我加油,我太高兴了,你不会白来的,我们学校一定会赢!”
“嗯,加油。”落安握着拳头给他鼓励,李俊宇屁颠屁颠地跑开了,抬起头,撞上宁简臣热辣辣的目光。
“哗”比赛开始。
双方势均力敌,比分一直焦灼不下,雅礼中学因为主场作战的原因加油声鼎沸,然而圣域中学因为其长相也拉到不少“叛徒”,刘晓倩给圣域中学的加油声把落安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中场休息,雅礼中学暂时以2分优势领先。落安的位置太明显,子浩热情地对她打招呼,“落安,又见面了,要给我们加油哦,你旁边的美女很给力啊。”朝刘晓倩伸手,“你好,我叫子浩。”
“你好,我是刘晓倩。”说完便害羞的低下头。
落安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宁简臣就坐在前面。
下半场圣域中学加强进攻,防守到位,很快超了雅礼中学5分,而且欲有拉大距离之势。李俊宇作为雅礼的主攻手越发焦躁,失误明显增多,圣域频频得手。
“李俊宇,加油。”落安对带着球跑来的李俊宇喊。
起跳,投篮,篮球在半空被宁简臣截住,落地停顿了几秒,子浩紧张地问:“没事吧?”
宁简臣摇头,后方防守漏洞,轻松投中3分。
大家的焦点都在宁简臣和李俊宇身上,两队的主攻手都很拼命,篮球在两个人手中来回轮换,更像是两个人的战场。最终雅礼以八分之差输给了圣域,全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他们带来这场精彩的球赛。
“对不起落安,让你失望了。”李俊宇的语气尽是失落。
“你打得很棒,虽败犹荣。”落安鼓励他,眼睛却是盯着退场口,刚才好像看见宁简臣是被扶着出去的,他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