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惊,低下头如做错事的孩子,声音亦有些无措:“你是我的女儿,我说了那样的话,早已后悔了,只是当时真是急糊涂,在心底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真的离开,其实从你离开的那天开始就不恨了。我和村里的人找了你一夜,你看这里还留着你的房间,我和你的继母也没有再要孩子,只是想着有一天你还是会回来的。”
父亲急切的说着,深怕我不信般,将我引到一个里间,那里干净整齐一如曾经的旧屋。
“而且,”父亲看了看那个陪伴他的女子道:“你阿姨一直在打扫我们的旧家。”
看着我最亲的的亲人,看着那个干净的小屋,我几乎就要相信他所说的话,只是在叔叔死去的一百日里,他的漠视我无法忽视,眼睛闭了闭,心底里有个声音说,他找了我一夜,可是只是一夜吗?
渐渐的,我的黙不做声让父亲燃起的希望,一点点的熄灭了下去:“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原谅了怎样,不原谅又怎样,一切早已回不到从前了,微垂下头:“不是不肯,而是不能!”这次回家之旅不就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放心的理由吗,我以为伤害了父亲我的心中会很舒服,只是没想到的是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心中竟然也会跟着失望。
“你以为只有你痛吗?你爸爸跟你一样的,你一样在说不能原谅他,为什么你就不问问,你爸爸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父亲身边的女子甚是激动的摇着我的胳膊说道。
“是吗,那他至少在饿的时候有人做饭,孤独的时候有人陪伴,不会挨打,不会受冻,不用时时提防他人的垂涎,不用害怕自己重视的人意外的受到伤害!而且原谅与否,还论不到你来说话。”我的语气平平,可是却看到父亲随着我的话,渐渐变色的脸,心头苦涩加重,我折磨他,不如说是折磨我自己。
“你,唉!”父亲顿时无语。
我挑眉一笑,却并未出声,这些计较到底是为难了他,还是痛苦了我。只是她会代我好好的照顾父亲吧。
隔了半晌,平静下来的父亲小声说道:“你如今回来了,就留下来吧,可好?”
我一呆,有一种喜悦缓缓的在心中蔓延,只是我要走了不会留了:“你希望我留下吗?不怕我因此带来的伤害了?”
父亲一怔,似乎他还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父亲的表情让我刚刚染起的喜悦一点点的息灭,算了,我本就不该有任何的幻想的不是吗:“我不会留,对这里于我已无留恋!”
父亲沉吟的了片刻道:“这样也好,外面的环境毕竟比这里也好的多!你在外边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我心中冷笑,原来他的亲情这般廉价,只是到现在才想起我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不嫌太晚吗:“还可以吧,现在我大学毕业了,已经找到工作了,可以自食其力了。”
父亲的眼光有些黯淡:“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外面不比家里,你终是要小心。”
我眉头微挑,语气中带了浓浓的讽刺:“家里么?我却不觉得怎么好了!”
父亲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惨白,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我要走了,你保重吧!”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山村,从此那里于我再无任何关系。
思绪渐渐的收回,从此,我对那个小山村不再有任何的留恋了吧,而父亲也许同样的不再想起我吧,摇头苦笑,心中只觉怅然一片。我随着人群走至云弄峰麓神摩山下,视线豁然开朗,只是眼角的处的蝴蝶胎记开始一跳一跳的痛了起来,这痛不同于以往,虽痛,却也让我觉得,她是快乐的,如遇旧友般的快乐。
蝴蝶泉是有名的游览胜地之一,如今观赏果然名不虚传,我喜欢这里秀丽的风光和清澈的泉水。而我最为心动的还是这里每年的蝴蝶盛会,每逢此时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泉边漫天飞舞。蝶大如巴掌,小如铜钱。无数蝴蝶还钩足连须,首尾相衔,一串串地从大合欢树上垂挂至水面。五彩斑斓,蔚为奇观,所以我专门挑选在农历的四月二十五日这天来到蝴蝶泉,要将这蝴蝶泉的泉、蝶、树三绝尽情的欣赏。
随着蝴蝶泉的临近,渐渐的蝴蝶多了起来,大的大如巴掌,小的小如蜜蜂,而我眼角的蝴蝶也仿佛随之欢舞,大有离我而去之意,而我的心头竟隐隐的有股归属感,仿佛我寻了千年终于找到了一般,心情也随之飞舞了起来。
当我缓步上坡,走了大约半里,只见一片绿荫的耀眼,走过古朴的石坊,迎面有一块高约3米的大理石碑笔直挺立,碑呈棱形,正面右侧有“蝴蝶泉”三个大字,我知道那是郭沫若亲手书写的,看到成串成串的蝴蝶悬挂于泉边的合欢树上,五彩缤纷,心里忍不住“咚咚”的狂跳了起来,这里,就是这里,如我梦中一般。
手颤抖着抚上刻有“蝴蝶泉”三个字的石碑,陡然间异象横生,本来悠闲自得的蝴蝶们,如被召唤般向我的身边靠拢过来,一圈圈的围绕在我的周围,我身上的天然异香愈加的浓郁,眼角的蝴蝶胎记疼痛也越来越厉害,我来不及看周围惊讶的目光,只觉周身渐渐的散发出刺眼的亮光,我甚至可以看到,我的身影慢慢的变淡,变淡,紧接着我也跟的晕了过去。
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故乡,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