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今日跟一个道士密谈了半晌,回到养心殿后精神不是很好,史上说雍正迷信喜欢一些雌黄之术,看来确有其事。我见雍正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愣,手中拿着笔却半天也没批一章奏折,便低声道:“皇上是不是累了,奴婢给皇上读段佛经,皇上休息一下吧。”
这半年来,雍正处理政务累了的时候,或者有什么焦头烂额的烦心事的时候,就会让我给他读佛经来静心养性。
雍正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御笔,将头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眼,我见状忙取了案子上的佛经,本想读一段“楞严经。”想了想又放下了“楞严经。”取了“大悲咒。”“楞严经。”讲的都是晦涩高深的佛理,此时让雍正听恐怕会更费神,倒不如读段类似于吟唱而无实际内容的“大悲咒。”“大悲咒。”有安抚心神,松弛身心的作用,雍正每天都如此勤政,他太累了。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读:“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
还没读上几段,抬眼一看,雍正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高谙达给雍正盖上了条凉被后朝我打了个手势,我将佛经轻轻放在案子上,退出了内殿门外,将门轻轻掩上。
也不知道哪段野史上说雍正荒淫无度,因此才会捞得个暴毙的下场,我看这纯粹是胡说八道,就算雍正想要荒淫,他也得有时间啊,说起来我伴在雍正身边的时间到比后宫里任何一位后妃的时间要长。就算雍正是暴毙,估计也是过劳死的机率较大。
在门边儿守了一会儿,打外边进来一人,定眼一瞧原来是四阿哥,我福了一福,四阿哥示意我起来,伸手便要推门。我忙轻声阻止他,“皇上刚睡,四爷若是不急的话,先坐下等一等,奴婢给您上壶茶。”
四阿哥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坐到茶几边的椅子上,我给他奉上茶后,退至门边默默站着。年后四阿哥对我的态度一直是冷淡有余,今儿个两人这么单独的面对面到有丝尴尬,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半年的佛经到也没白读,这时候到派上用场了。
神游太虚了好半天,突然想起四阿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他已经走了?不禁抬眼一瞧,却发现四阿哥正炯炯的盯着我看,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抬头,他眼神有些闪动,但却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仍是直直的盯着我。
我想这时候要是低下头,好像到有些矫揉做作的嫌疑,仿佛抬头就是为了印证他有没有看我似的,便面无表情的回视四阿哥。就这样对着瞪了一阵子,我觉得四阿哥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让我禁不住的想挪开眼,心中暗叹,到底还是敌不过四阿哥的气场,败下阵来。
“皇阿玛最近身子是不是一直不爽。”突然四阿哥开口说话了,我赶紧答道:“皇上只是太累了,照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啊。”
“是呀,皇阿玛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那今儿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四阿哥说着站起了身子。我瞅了眼外边,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京城的七八月份正是多雨的季节,老天爷常常是翻脸比翻书快,前一个时辰还艳阳高照的,后一个时辰就有可能下起瓢泼大雨。
进里屋寻了把伞递给四阿哥,道:“外边的雨势不小,四爷拿着这把伞走吧。”四阿哥眼瞅着外边,却没有接我的伞,“拿了宫里的东西还要还,麻烦的紧,不如你送我到宫门,然后带着伞再折回来算了。”
我一想也是,宫门外有四阿哥的马车等着他,他出了宫便用不着这雨伞了。便应了下来“那奴婢送四爷一段路吧。”四阿哥点点头,先行跨出了门,我紧跟在后边为他撑着伞。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擦了黑儿,昏黄的宫灯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这个时间段宫里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了,再加上天气不好,一路上除了侍卫竟再无别人。沿着宫墙走了一段,我才发现四阿哥的前襟儿淋湿了大半,忙向前靠近一步,不料脚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一头撞在四阿哥背上。
四阿哥回身扶住我,口中道:“还是这么笨。”边说着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了雨伞,于是我们俩由刚才的一前一后,变成了现在的并排行走。刚刚跟在四阿哥背后为他撑伞,可是苦了我,因为身高的差距,我必须高举着雨伞,走了没几步,胳膊就酸的要命。
现在四阿哥打着伞,我觉得轻松多了,只是我这奴婢当的好像有点不太专业,现在看来不是我送四阿哥,倒像是四阿哥送我。也许是觉得我穿着花盆鞋走雨路不容易,四阿哥走的特别慢,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对雨中漫步的恋人。
“又走神儿了,你这小脑袋里天天都想些什么呢。”四阿哥淡淡开口道。“奴婢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怎么伺候好皇上。”我大言不惭的撒谎。
“哼。”四阿哥冷哼一声,摆明了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想骗此人,难度是有点大。
“做皇子的小老婆就那么辱没了你么?”四阿哥突然站住,转身面对着我,“这天下的女子,哪个不是对这样的身份趋之若鹜,偏你一个小小的女官愣是不稀罕,你就非要这么与众不同么。”
我想了想不知该怎么回答四阿哥,是,如果我就是出生在这个朝代,接受的也是男人为天的教育,那么我可能跟全天下的女人一样,对四阿哥和三阿哥的喜欢受宠若惊,视若天大福气,但是偏偏我是来自于外时空,受的是男女平等的教育,有主见有思想,并且非常不能忍受一夫多妻制。在我的观念里,爱情是以唯一为前提的,我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每天睡在不同的女人房里,更不能忍受自己是这个男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我低头沉默着不回答四阿哥的话,突然四阿哥用手托起我的脸,使我与他对视,我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的道:“佛语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奴婢不愿牵扯到太多复杂的事中,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四阿哥突然面带笑容道:“如此说来,你不是不心动,而是不敢心动了。”
我一愣,不自觉的凝视着四阿哥,他眼中闪耀着的是满满的喜悦,是不敢心动么?是这样么?难道自以为的不喜欢,仅仅是理智压抑住了情感么?雨势越来越大,一把伞将我和四阿哥与外界隔开,此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俩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