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没有解释也没有观察我的反应。我早知道乾隆的第一任皇后是富察氏,因此到也并没有太过于惊讶。我惊讶的是,四阿哥会跟我说他将要迎娶富察氏,毕竟我没有任何立场让他特意来告知这件事。
阿哥娶嫡福晋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像四阿哥这样背后无权臣撑腰的阿哥,熹贵妃的娘家势力单薄,完全没有力量支持四阿哥争位,这种情况下,四阿哥只有娶到娘家势力雄厚的嫡福晋,才能增加继承大统的筹码。
富察氏一族是满洲的贵族名门,曾祖哈什屯,在顺治年间,做过议政大臣,祖父米思翰,官至内务府总管,户部尚书,父亲李荣保,现任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的兄长马齐有一女嫁给了康熙第十二子胤裪为嫡福晋。还有富察氏的妹妹是副都统萨喇善的嫡妻,而这萨喇善正是清太宗皇太极第十子韬塞的长孙。
看看这盘根错杂的关系,就知道四阿哥为什么要迎娶富察氏为嫡福晋了,只要四阿哥娶了富察氏,这一连串儿的王公贵族便和四阿哥坐上了同一条船,一旦四阿哥登上皇位,富察氏就是皇后,所有人都会贵不可言。
上次在设立军机大臣的时候,四阿哥被三阿哥摆了一道,估计这次迎娶富察氏四阿哥会扳回不少优势。这冲这,不管四阿哥喜不喜欢富察氏,他都必须娶她。
我看了眼闷头往前走的四阿哥,心里想着,想要登上皇位到底要背负多少东西,生在帝王家是不是就注定要走这条争权夺势的路。
眼前就是宫门,我停住身道:“奴婢就送四爷到这了,四爷若是认准了路,就一直朝前走吧,奴婢相信四爷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四阿哥听了我的话,有瞬间的诧异,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常态,淡淡道:“回吧。”我撑了伞,转头往养心殿的方向返。
看着转身离去的香娅,四阿哥并没有立刻出宫门,而是站在雨中目送着香娅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放手,还是不放手,放不开手,还是根本不想放手。你千万不要回头,你若是回头,这辈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手。”
我在雨中踢踢踏踏的往回走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四阿哥并没有走,而是在背后一直注视着我,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一瞧,果然四阿哥站在原地没动,隔着雨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挥手示意他不要淋雨,快快出宫门。
眼瞅着四阿哥转身,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后,我这才又继续往回走。磨蹭了这半天,雍正也该醒了,回去换套衣服还得接着当差去。
四阿哥娶嫡福晋的日子定在十一月份,由于宫里接二连三的办喜事,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我在养心殿供职到成了份闲差,不过像这种事忙是忙,但宫人们却都是忙得欢欢喜喜的,因为办喜事时为了讨个好彩头,通常都会大量的打赏下人。
大婚后的第三天是进宫参见皇上的日子,因此雍正在养心殿只待了一上午,下午便去了熹贵妃宫里,本来我应只是在养心殿供职的,但自从雍正四年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贴身跟班儿的,雍正所到之处必有我跟高谙达的身影。
下午雍正摆驾去熹贵妃那儿,我自然也是跟了去,到了地方后,四阿哥带着嫡福晋富察氏早已等候多时,雍正进门在主位上坐定,四阿哥与富察氏先行了君臣之礼,然后又行了拜见父母的叩拜大礼,雍正打赏后,熹贵妃也赏了后,这才按次序落座。
熹贵妃脸上是掩不住的喜庆,四阿哥还是惯例的微笑,富察氏端庄大方脸上是新娘子该有的幸福,再仔细一瞧,这富察氏不就是烟花宴上和四阿哥说笑的那位格格么,看来那时候有些事就已经敲定了。
我站在雍正身边儿,看着这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好不温馨,抛开帝王家的那些规矩和角逐,眼前的人们也不过是为人父母者为人子女者,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最平淡的家庭幸福对于,他们来讲,却是不可多得奢侈品。
看得出雍正今天是真的高兴,熹贵妃借机对雍正说想要留儿子儿媳一起用晚膳雍正也大方的允了,还一改节俭的作风,特地吩咐要将晚膳置办的丰盛一些。
晚膳上桌的时候,我暗自皱了下眉,熹贵妃到是知道雍正的喜好,特意吩咐做了麻辣香酥鸭,但她却不知道雍正最近气管不好,沾不得辣,平时我都是特意吩咐了御厨不准上辣的。喜欢吃辣的人都知道,见不到还好,若是见到了就是明知道吃了不舒服还是会忍不住吃。
这熹贵妃还特意把麻辣香酥鸭摆到了雍正跟前儿,我又不能提醒雍正不让他吃,只好回头去看高谙达,高谙达也有些着急,却一样没有办法。我只好去瞪四阿哥,还好他感应到了我的目光,抬眼似随意的瞥了过来。
我连忙朝麻辣香酥鸭指了指,然后摇了摇头,四阿哥不动声色继续与熹贵妃聊着天儿,眼神却在示意熹贵妃。
要说这熹贵妃也真是人中翘楚,看了儿子的眼神儿,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趁着宫女再来上菜的档儿寻了个由子,让宫女把那道菜又撤了下去。不过雍正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身朝着我说:“你这丫头,一天天把朕看得死死的,御膳房将近有半个月没让朕沾辣的,到了熹贵妃这儿想开开嘴,还又被你搅黄了。”
我看雍正心情不错,没有怪罪的意思,忙弓腰回答:“皇上,奴婢可什么都没说,是娘娘心疼您,知道您最近嗓子不好沾不得辣。”
“是呀,皇上是有这老毛病,以后还麻烦香娅姑娘好好照顾着皇上,皇上龙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啊。”熹贵妃接过话道。我诧异于熹贵妃的客气,忙答道:“娘娘这么说可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当。”
熹贵妃微笑道:“这宫中的人谁不知道,皇上跟前儿有位七窍玲珑心的香娅姑姑,叫我说呀,皇上您得让臣妾替您赏香娅点什么。”雍正点头道,“好,赏。”
熹贵妃招手让我过去,我只好慢慢走到熹贵妃身边,熹贵妃拉住我的手细细打量着,然后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撸了下来套在我手腕上。我一惊,这太贵重了忙想要拿下来,熹贵妃却笑着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办法,只好跪下谢恩,“谢娘娘厚爱,奴婢希望四阿哥没事就带着四福晋来娘娘这。”
雍正接口道,“那又是为何?”
我答道:“四阿哥带着四福晋来娘娘这,皇上也会来娘娘这,皇上一来就会看到家和万事兴的情形,一高兴啊,说不准又会赏奴婢了呢。”一席话说的桌子上的人都笑了,雍正大笑道:“好个家和万事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