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正是正午时分,刚好赶上吃午饭,客栈的大堂里也差不多快被坐满,就只剩下几个座位而已。目光在大堂内扫了一圈,找到正明,雪君和风倚乐两人一起走过去,在那个桌头的空位置上提衣坐下。正在整理衣袂的雪君无意间回头,发现前几日那个对她出手的灰衣男子此刻就坐在她身后,和她背对而坐。这可绝对不是巧合问题,雪君在想,也不知道是正明如此故意为之,还是这个灰衣男子如此故意为之。
“你们此番出去,与人动手了?”饮茶的正明察觉到雪君和风倚乐二人身上有星辰之力流窜,这显然是刚刚才与人动过手的征兆,逃不过他的眼睛,“是谁?”
将宽大的衣袂一层层的整理好,让它自然垂下去,雪君抬手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一个无关紧要的无聊之人而已,不过……这个无聊之人背后的人却是有几分意思,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来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正明望着雪君,不解的问道,言下之意就是,为什么要招惹是非。
“师父,今天这件事儿不怪小君,是他们找上来的,且刚一照面就动起手来,根本来句解释都没有,小君她也是被迫还手的。”说到这,风倚乐顿了一顿,抬眼望着坐在对面的正明,不由得蹙起一对眉头,“何况,小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师父您应该清楚才是,她怎会无缘无故与人动手?”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将唇边的茶杯移开少许,正明望了一眼雪君,又看了看风倚乐,这二人面上神色完全不同,竟让他也无从察觉端倪,“凡事有果必有因,绝不会无缘无故。”
饮入口中的茶水乃是用普通茶叶泡制而成,不如以往的名贵茶叶所泡制出来的茶水,但雪君却也饮得坦然:“师父口中所说的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这几日徒儿救人所致。没想到徒儿救人一命,反倒招来天大的麻烦,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说有待考究啊。”
“小君你这话说的违心了。”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正明把茶杯放回桌上,手指拨动佛珠,珠子和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缓缓吹出一口气,吹去茶汤上漂浮的茶叶末,雪君又饮了一口,轻浅一笑道:“师父何以见得徒儿这句话说的是违心的?莫非师父拥有洞察心机之能?还是说,徒儿徒儿就这么藏不住心事?”
“若你不愿,无人能够知晓你的心意,反之,则很容易让人看出你的想法。”说到这里,话题不得不结束,因为店伙计已经开始上菜了。
正明这番话引得雪君发出一阵笑声,笑过之后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顺便起身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到一边放好,好让小二哥方便上菜。因为正午时分是店内最忙的时候,店小二都是慌里慌张的,走起路来都带风;当店小二走近雪君身边的时候,刚好带过一阵风,将雪君头上斗笠的黑纱吹拂起来,露出她的一角面容,长眉凤目,风华绝妙。
“请问,酒琴公子何在?在下的兄弟此刻命在旦夕,还望酒琴公子能够施以妙手,起死回生!”就在客栈大堂里众人准备动筷子吃饭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三四个人,不为住店,不为吃饭,而是为求医。
坐在雪君背后的灰衣男子见这一幕,不由的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背对而坐的雪君道:“这还真是有趣,自从酒琴公子来了之后,这雪仙驿都快变成医馆了。我说,掌柜的,你不妨和你家老板商量一下,聘请酒琴公子留下来做大夫,然后将这雪仙驿改成医馆,绝对要比现在赚钱。”
“客官您这个主意不错,待今日打烊之后,小的便和老伴去商量商量,到时候还请酒琴公子切莫推辞。”几日相处下来,大家都比较熟识,掌柜的也乐得和这个灰衣男子说句玩笑,博得大家伙儿一乐。
对于这个玩笑,雪君就当作没听到一般,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在下亦不想常常碰到求医问药之人,但奈何天下间伤病之人甚多,既然大家信得过在下,找在下来医治伤病,那在下自当尽绵薄之力。”
“传闻酒琴公子有一副菩萨心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在下的兄弟有救了!”求医之人看到雪君走过来,随即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嘴上说的话却又是另一种态度。
其实,这也并不是他一个人如此,近几日前来求医之人见到传闻中医术高超的酒琴公子后,都不免有些怀疑,这个酒琴公子小小年纪,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然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雪君诊治,最后的结果都是雪君妙手回春,把人从鬼门关硬生生给拽回来,不然的话,圣天教的人也不会上门来找麻烦,还当街挑衅。
被人当成好人的感觉让雪君颇不习惯,几十年的杀手生涯让她早已经习惯性的把自己定义为恶人,所以她不得不解释道:“佛魔只在一念间,也许在下此刻拥有佛的慈悲,下一瞬,却又被魔的残忍所操控。菩萨在成为菩萨之前,也许也有未知的恶行。”
“行着佛的慈悲,却硬要费这许多言辞,说这么多无聊的话,酒琴公子,你的这番作为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你可知,那人是谁?”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一如以往每次见面时那般,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优雅感觉。
雪君正准备给求医之人带来的重伤之人诊脉,听的这个声音后,她抬眼望去,看到客栈门口正站着一个脸戴面具的白衣少年,雪君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问道:“请问阁下是?……”
“这位便是圣天教右护法,温玉缘,温护法。”白衣少年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仰面朝天,很是得意的介绍道。
瞥了一眼从白衣少年身后走出来的这个人,雪君没去搭理他,而是朝白衣少年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原来是圣天教温护法大驾前来,在下这厢有礼了。不知阁下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之前的那件事情?”
“我此番前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话音尚未落地,温玉缘便已经出招向着雪君攻去,但是从他出招的样子来看,更多的是试探,而不是真想把雪君给怎么样。
对于温玉缘的招式路数,雪君的心里是一清二楚,毕竟他们之前已经交过手,但是今天,雪君却必须要装出一副两人是初次过招的样子,所以,她就不得不使用以前从未用过的招式。温玉缘的掌势如同他本人的气质、性格一般,优雅中带着绝不退让的强势,绵柔中藏着难以言说的霸道。雪君看得出来温玉缘是在试探,所以,她便也敛势三分,谨慎以对,一套融合了太极拳法的自创拳路很轻松地化尽温玉缘的掌劲。
太极拳法的奥义就在于以柔克刚,刚中带柔,柔中蓄刚,温玉缘每每强硬出招的时候都会遭到雪君以绵柔之力四两拨千斤的克制温玉缘掌劲,而当他掌蓄绵柔之力出招之时,则又遇到雪君拳法突然转变,由柔转刚。一时之间,温玉缘被雪君这奇妙莫测的拳法给震惊到,同时,也消除了心内的怀疑,确定眼前之人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衣袂翻飞,尽纳乾坤阴阳,步履挪转,脚踏四象八卦,加之雪君修炼的上等轻功,让她的身影看起来飘忽不定,却又沉稳非常。敛尽浮华轻狂的她招运太极,看起来竟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可惜的是,她年纪不够,体型略显瘦弱,着实难以维持那一瞬间给人的感觉。
侧头躲过温玉缘的掌风,最后一拳停留在温玉缘胸前三寸的位置,雪君藏在黑纱下的唇角缓缓勾起,道:“如何?温护法觉得现在问题解决了吗?若是觉得已经解决,那在下还要为前来求医之人诊病,你看……”
整个客栈大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独雪君的这句话,显得格外响亮。客栈里的人这几日和雪君多多少少都打过一些交道,他们只觉得雪君不简单,但是却不知道雪君究竟怎么不简单,除了医术、轻功之外,雪君尚未展现过其他的本事,所以便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今日这个机会倒是刚好让这些人见识到雪君的武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人完全被雪君和温玉缘两人对招给震摄到了。
“呵呵,若酒琴公子想要就此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就此解决,只是……我有个条件,不知酒琴公子可否应允?”收了掌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与雪君之间的距离,温玉缘一挥袍袖,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笑道。
与此同时,雪君也收回拳头来,潇洒地一挥袍袖,负手于背后,带着凛然气势道:“哦?是何种条件?说来听听,若是不违背道义,在在下的能力范围之内,在下便断无拒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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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