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此言一出,大堂里好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切’了一声,以此来表示雪君说得纯粹就是废话,半点儿意义都没有。这其中尤其以一片羽‘切’的声音最大,最响亮,最引人侧目。说起来,一片羽乃是江湖上的前辈,而且还是个实力非凡的前辈,他‘切’就‘切’吧,雪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其他人的那声‘切’摆明了就是不屑和嘲讽的意思,听得雪君不禁一蹙眉头。
“今日天色已晚,再这样耗下去也无济于事,我提议,不如大家先去休息,等天亮之后再解决,刚好这段时间内让我和酒琴公子两人想想解决事情的办法,大家说好不好?”君如顼看着一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也瞪不出个办法来,于是便提议先‘散会’,唯如此,他才有办法解决。
“好好好,我早就困了,我i要先回去睡觉了,不管你们了。”
“我也先回去睡了,这大半夜的,真是会折腾……”
“散了吧,散了吧,等明天再说,呵……困死了。”最后一个闲杂人等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向着后院客房走去。
闲杂人等都已经纷纷散去,现场就留下雪君、风倚乐、君如顼、一片羽,以及乔飞和苏永和几个人,人数还不算少。方才一片羽跟过来不过是为了看热闹,现在既然没热闹可看,一片羽也就不想再待下去了,随手甩了甩衣袍上的浮土,拖沓着脚步,也跟着离开了。
“无论如何,明日,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结果。”一句话,像是对苏永和说的,也像是对雪君等人说的,说完这后,乔飞便起身离开。
苏永和望着乔飞的背影,目光显得十分迷茫,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嗯,明天,一定要有个结果,无论好与坏,有个结果就好。”
言罢,苏永也起身离开,如此一来,整个大堂便只剩下了三个人,雪君、风倚乐、君如顼。现在才是真正的没有闲杂人等干扰,这三人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有什么话也可以直言不讳的直接明说了,只是,有些人偏偏不愿意把简单的话用简单的方式来说,似乎未有拐弯抹角才能凸显出说话的艺术。
“酒琴公子今夜怕是无法安眠了,不如,陪我去见一个人,可好?”君如顼瞧着雪君,唇角不自觉的凝出一丝浅笑,淡雅温和,君子谦谦。
这深更半夜的是要去拜访谁?雪君心中疑惑不已,遂问道:“夤夜前去拜访他人,怕是于礼不合吧?不如等明日一早再去拜访?最起码也等日出之后再去。”
“日出之后再去便迟了,他可是个大忙人,若非深夜前去,恐怕难以见到他的人。”君如顼一边说着一边拉起雪君的手臂,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就往雪仙驿外走,迈出几步之后,君如顼才想起,他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风少主要不要一同前去?”
风倚乐明白,君如顼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客气,君如顼的心思,他很明白:“不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也已经困倦,就不陪君公子和小君了,你们早去早回,一路小心,我先回房休息了。”
“风少主放心,我会照顾好酒琴公子的。”君如顼看着风倚乐笑了笑,像是在说‘算你识相’,然后拉着雪君的手离开。
雪君任由君如顼拉着她往外走,也不挣扎,因为她知道,就算挣扎了也没用。从小到大,雪君被他拉着跑的次数也不止一次两次,可她能够挣脱的次数却也是少得可怜,所以,时间久了,她也就懒得去挣扎了,挣扎也是白费力气而已。雪君跟着君如顼的脚步,跑了一段儿距离之后,头上戴的斗笠应为颠簸而有些歪斜,雪君抬手将斗笠扶正,而后轻咳一声。
“无怪那么多熟人见到你都认不出你来,这段时间你确实变了很多。”听到雪君轻咳的声音,君如顼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便放开她的手,改跑为走,步伐变得缓慢。
手臂得到自由之后,雪君一甩衣袂,稍加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略显凌乱的衣袍,道:“那么多熟悉的人?都有谁?据我所知好像也就温护法一人。莫非你想说,你也在其中?”
“呵呵,难道不是吗?”一声浅笑,一种熟悉的感觉,君如顼抬手摘掉雪君头上的斗笠,笑道,“这深更半夜的,除了你就只有我,还戴什么斗笠。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我?”
“原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我信不过你。”
“口是心非,既然信不过,干嘛跟我出来?既然信不过,干嘛让我识破你的身份?既然信不过,干嘛不让风倚乐一起跟过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雪君问的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同时,雪君也在心中自问,为什么要跟出来?为什么自己不刻意隐藏身份?为什么要默许他的做法,不让风倚乐跟来?究竟为什么,雪君不停地自问,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她的聪明、她的舌灿莲花,到了他面前就有如云烟一般消散的一干二净,从很厉害的酒琴公子,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看着沉默不语,低头走路的雪君,君如顼再次讶然,他知道,若换做往常,雪君肯定会回一句‘我愿意,你管得着吗’,但是今天,雪君却没这么说:“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居然可以这么沉得住气,不容易。你知道我要带你去见谁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带我见谁,但我可以推测出,那个人一定和今晚的事有些关系。”面对君如顼的连番‘挑衅’,雪君仍保持如常神色,好似没有听到君如顼那番话似的。
缓步行走在月色当中,让君如顼不由得想起几个月之前,也是同样的月色,他们二人也是同样的一前一后漫步而行:“你说的不全对,那个人和今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却可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可能?玄……哦,不,君兄你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种没把握的事情了?”雪君顿住脚步,略微仰起头,一双明亮眼眸内闪过一丝疑惑不解,以至于让她一时口误,险些说错话。
“可能不代表没有任何希望,既然有一线希望,何不一试?”君如顼听到雪君的那句口误,不自觉的眉头一动,微微扬起,唇角的笑容也染上几分戏谑的感觉,“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愿意跟我出来了,你不过是想知道我要去见什么人而已。”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跟你出来的?”雪君好笑的扬眉问道。
“我还真不敢这么以为。”既然雪君喜欢口是心非,那他也跟着口是心非一回又有何妨呢,君如顼微微叹息一声,转会正题道,“江湖百晓生你应该不陌生吧?这种人在江湖上也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闻言,雪君笑了一声,似是嘲讽,也似在表达她无语的心情:“君兄该不会以为江湖百晓生那种人的情报网络比咱们两人的情报网络更大吧?若你真这么以为,那我就要彻底无语了。”
“刚赞叹你几句有所改变,立马就又回到原型了,你还真是不经夸。”君如顼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戳了戳雪君的额头,一如哥哥对弟弟般宠爱,“如同乐曲,还分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曲之分,阳春白雪是曲,下里巴曲难道就不是曲了?咱们的情报网络所关注的是和咱们有关的,名门望族的动态以及秘密咱们最清楚,可是这些琐碎消息,咱们却未必知晓。”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雪君莞尔一笑,很大方的承认君如顼说的有道理,这就是她所改变的地方,不再如同以往那般锋芒尽显,一步也不退让,现在的她知道了退让,“那快走吧,现在距离天亮可是没多长时间了。”
闻言,君如顼点头一笑,拉着雪君的手臂,运起上乘轻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窜出去老远。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武,甚至是连轻功都没有用过,现如今突然飞檐走壁、忽上忽下的,让雪君差点头晕,但也只是‘差点’,既然差点,也就是说还差得远。整座城都陷入夜深人静当中,唯独雪君和君如顼这两只‘夜猫子’大晚上不睡觉,走高蹿低的,给这座静悄悄的城增添了一丝动感。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雪君二人便在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站定脚步,君如顼放开雪君,走上前去,在院门上有规律的敲了三下,声音是一下急促,两下缓慢。看着君如顼敲门的样子,雪君忍不住笑了笑,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字,接头。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来,雪君抬起手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
门里面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院门被打开,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这女子倚着门框打量了一眼君如顼和雪君,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居然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俩小孩儿。喂,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里是只有白天才做生意的,又不是青楼。”
“咳咳,姑娘你确定这里不是青楼?”雪君把这个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在下看姑娘你的做派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