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牢中,一个男人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吓得其他犯人都将脑袋藏在草毡下面,瑟瑟发抖。
那个被东芭和慕容席远一起活捉的辽国军士此刻正血淋淋的挂在刑架上,边陲小城中所有能寻到的刑具一样不落的全往他的身上招呼过去,让他真正的体会到地牢虽小,五刑俱全。
慕容席远坐在太师椅中,在邓县令的陪同下观赏用刑的整个过程。
可怜的受刑人牙齿尽碎苦不堪言,如今又遍体寻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殷洪的献血顺着他的伤口蜿蜒而下,汇入肮脏的泥土中。
邓县令毕竟是一个文官,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早已将头扭向一旁,声音略带颤抖的劝说道:“你如实说来又能如何?以你现在这种境况,倒不如死了干净。”
男人抬起黝黑的面颊狠狠的盯在慕容席远的脸上,口齿不清的说:“我何尝不想死,你们萧国人,无论男女都如此……歹毒!”
他的目光在众人中逡巡,想寻到东芭的身影,想用他唯一还能自主的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看穿他的心思,慕容淡淡的开口:“她不在这里。”停顿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你说我们萧国人歹毒?那你们呢?偷盗百姓财物也还罢了,你们甚至还将女子掳去,岂不是比我们狠毒百倍?我不会让你死的,早点将藏匿女子的地方说出来,还能少吃些苦。”
“说出来又能如何?她们都在我们的营寨中,难道你想单枪匹马将她们救出来?别做梦了!”
既然他已经开口,慕容便继续问道:“你们一共几人?”
“都在你面前了,何须多问?”辽人吐出一口已经发黑的鲜血。
慕容席远站起身:“你当我是三岁孩童?既然你们这些士兵能来边城寻事,那自然是将领应允的,既是将领应允,又如何只派区区四人……”化为说完,他脸色突变,厉声道,“说!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
府衙后堂的厢房里,东芭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邓云祈擦擦额头的汗:“那帮野人军医果然是粗鄙之人,你受伤已经有四个月了,居然现在伤口内里还有脓水?!真是气死人了!”
文月坐在床边,用浸了井水的湿巾敷在东芭的额头,颤声问道:“刚才……痛吧?”
因为她的伤口发炎,已生出腐肉,所以邓云祈不得不用匕首将腐肉剜去,那是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痛楚,文儿怕惊扰了旁人,吩咐婢女全部退出院外,但……让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床上那个看似瘦弱的女子,居然一声未吭。
东芭的脸色惨白,巨大的痛楚让她虚弱到了极点,听了文月的问话,她吃力的点了点头,喃喃地回道:“无妨,明日便好了。”
“无妨?”正在洗手的邓云祈将手中的帕子一甩,黑着脸问,“早知道我再剜几刀好了。”
“云祈……”文月嗔道,“姑娘现在不宜多说话,你就别再气她了。”
“我气她?”邓云祈瞪大了眼睛,手指着东芭,“你看看她对自己可有半点爱惜?除了逞强逞能,还有什么?这次只有四人是她的运气,若是再来几人,只怕不用我为她疗伤,直接让人为她收尸好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本来看到她咬牙忍痛的样子,他应该敬佩的,可是想到那个复姓慕容的将军正从犯人的口中源源不断的获得信息,很快就将立功受赏,他便触动了心底的旧事,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怨恨来。
东芭是吗?你可知道,你所有付出最终只能成就一个徒有虚名的男人,现在的痛只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姑娘不要理会他,云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见你伤重着急才会说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文月一边给东芭喂药,一边替邓云祈辩解。
东芭闭上双眸,此刻,连呼吸都是痛的,似乎说话也会扯动伤口,她轻轻的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邓云祈心头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他从文月手中接过药碗:“你去吩咐厨房熬一些清粥,再将我刚才给你的药材放在粥中一同煮开,盛来给她服用,那样比喝这黑漆漆的苦水好多了。”
文月微愣,随即便站起身,她已经习惯了事事顺从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言不发的出门,向着厨房而去。
邓云祈取代她坐在东芭的床边,端起一杯糖水,喂到她的嘴边:“喝点吧,喝点糖水可以去除苦味。”
东芭摇摇头,苍白的嘴唇轻启:“不碍事的。”
云祈皱眉,思忖片刻改口说:“不光可以去除苦味,这糖水还可以助你早点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