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深邃的山谷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晚风从众人身旁穿过,带来一阵阴寒之气,面前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
在本是营寨驻扎的地方,看不到半点痕迹:栅栏没有了,军帐不见了,数万士兵全无踪迹,甚至连挖坑埋下的灶台、固定栅栏的槽痕也不见了。
一个庞大的数万人的军队,消失的如此安静,不留半点痕迹。
邓云祈率先下马,举着火把就近巡视一遍,然后回到队伍中来:“会不会真走错了?”
“不可能。”慕容席远回答的十分决绝。
“慕容将军的军营确是驻扎在这里的。”东芭的声音很小很微弱,但却异常坚定。这个地方,她住了整整四个月,这里的一草一木在她恢复自由之后都显得格外的美丽,她每天都看着它们,还有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两天前得深夜,她还坐在树下等着慕容与众将议事,她怎么可能弄错?
然而,眼前的一切又作何解释?即便真的是南辽前来偷袭,那为何看不到半点战斗痕迹?她见过军士们的操练,慕容席远麾下的士兵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人,就算南辽大军突然来袭,他们也不可能毫不抵抗,束手就擒。
可是,为何不见尸体?为何不见断裂的兵器?甚至就连血迹见不到半分,整个军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们离开才短短两日,是什么的敌人能将数万大军立时歼灭,不放出一个活口?真的是辽国的军队吗?
东芭微微侧头,却意外的发现身旁的慕容席远面色阴暗,而站在他们周围的军士早已大汗淋漓,一脸苍白。
与慕容相处已有四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双脚下意识的向他挪了两步,东芭略带迟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侧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难道到了此刻,你还怀疑我?”
“和你无关。”慕容回道,“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邓云祈抬高了音量,紧走几步将东芭挡在身后。
此刻,心中震动的慕容不想再去理会旁人,他闭口不言,甩开众人,走向原本属于主帐的位置。
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那银色的军装在火把的映衬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此时,月亮已经悄悄的躲进了云层,给这个原本就带有几分诡异之气的山谷又笼上一层阴霾。
东芭向最近的士兵招招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军士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其中一人颤声回道:“因为……我们眼见的这一切,都是慕容将军往日的行军手段。”
“行军手段?”东芭喃喃地重复。
“是啊,慕容将军在辽国人中被称为无影将军,因为敌人往往还没有找寻到我们驻军的痕迹,就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军士耐心的解释,“慕容将军十五岁从军,十七岁便成为统军将领,五年来,南征北战从未失手,靠的就是他的奇袭和隐军手法。在不与敌人短兵相接之前,没有一个人能知道我们的队伍前一夜留宿在何处。”
军士的回答让邓云祈来了兴趣:“还有这种行军手法?可是,你们有数万人之众,这样的手段很可能被宣扬出去被辽人得知,如今他们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也不奇怪啊。”
“公子所言极是,但我们将军早有防备,并非全军将士都知道将军的手段。消除驻军的痕迹,只消十几个人便可,因此将军从军营中秘密选出十多人,平日里他们分散在各自的营帐中,而当大军开拔,他们才集合起来落在队伍最后处理一切事务。”
“原来如此。”邓云祈长叹一口气,“看来,你们的慕容将军正是被这些人出卖。”
“不可能。”东芭立刻否定。
“为什么?”云祈挑眉,“他可以怀疑你,我就不能怀疑那群人?”
听了这略带孩子气的话,东芭苦笑道:“既是秘密队伍,军中自然不会有旁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他们怎么会全都知道?”说话时,她手指着身边的军士们,“再加上刚来时,他们和慕容一样,除了惊惧还有忧虑,这些都只能说明,站在我们身边的军士们就是替慕容将军手下的那支秘密小队。”
“姑娘英明。”军士们先是惊讶,随机发出阵阵赞叹之声。
抬起头,东芭遥遥的望着慕容席远那孤独的背影,悠悠低语:“难道真的是辽国人所为?他们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
她明明自己重伤在身,却还要替别人操心,云祈有些许不悦:“不管是不是辽国人,现在慕容席远应该不会再怀疑你了吧?毕竟,这种行事作风你是学不来的。”
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说话,东芭微微一笑:“谢谢你。”
短短的三个字,让邓云祈的心在瞬间生出一股暖意——她,在向自己道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