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金央差人送到房间里来的,云祈特别交代过,东芭现在的伤势不适宜吃荤腥,因此,金央安排的晚饭都是一些清淡小菜。
夜风习习,吹动房门外的叶子沙沙作响,用过晚饭,东芭倚着窗子坐下,抬头望着明亮的月牙儿,如水的月华倾泻而下,流淌在大地上,也将这院落包围进去。
苗寨里静悄悄的,众人都知道多吉王爷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因此再没有人胆敢弄出些什么声响惊动他,寂静让人困倦,床前的东芭手撑着下巴,眼帘越来越沉重。
不知何处传来低低的箫音,让她手背微动,下巴差点磕到窗台上。
抬头望去,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潺潺箫音不绝于耳。
悠然、绵长,如泣如诉……
“坐在房顶上不怕摔下来吗?”东芭斜倚着窗台,意兴阑珊。
箫音断了,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再接着,一抹浅色的身影从房顶跃下,立在窗台,是邓云祈。
东芭瞥了他一眼:“王爷心头不快,大家都谨小慎微,单单你这般猖狂。”
“王爷又如何?我自小长大,吃的,穿的,用的,他又没给过我一分,干嘛像别人那样对他假惺惺的恭敬?”云祈坐在窗台外侧,唇抵着长萧,继续吹奏。
又听了许久,东芭喃喃道:“你吹的顶好。”
云祈停住,身体微微倾斜:“还不如我娘,小时候,她常带着我坐在院中,一边望月,一边吹奏,想等着爹爹从边关得胜回朝。”
“得胜?”东芭有些疑惑,“邓县令不是文官吗?也需要带兵打仗?”
“他不是我亲爹。”云祈摩挲着手中的长萧,“我爹是一名副将,战功赫赫,最后一次出征时我刚满五岁,听娘亲说,先帝已经下旨,爹爹得胜回朝后边将加封为京都将军,可是……爹爹没有回来。”
东芭若有所思:“想来是统领你爹的将军做了手脚。”
“通”邓云祈手中的萧管跌落窗台,反弹到东芭的手中,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东芭微微一笑:“边关是一国最为荒凉的地方,而且战事不断,想来那个将军早已不耐烦,而你爹仅是一名少将,却被皇上下旨即将招回京都,他又怎么能心服?可是圣旨既然已下,他便无权更改,想要有变动,只能在你爹身上动手。”
目光中有些震动,也有些钦佩,邓云祈喃喃道:“难怪你深陷蛇窟、密林那样的地方都能脱险,你的头脑果然敏锐……不错,当年南辽国的四人阵法颇为了得,摆阵的人也多是军士中上层武艺高超的人,南辽将军设了一支小队,专门以四人阵进攻,而我爹便被派去对付这支军队,将军只给了我爹五千人,结果,可想而知……”
他长舒一口气:“我爹战死沙场,那个将领终于如愿以偿,代替我爹进京,他甚至还看上我的娘,想要纳她为妾……”
他的音调变得悠长,就如同箫音一般,东芭抬头看他:“你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