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小的棚屋内,慕容席远背对着门而坐,军士赵甲站在他的面前低声诉说了许久,将这些日子以来在东芭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当他说完,天已经蒙蒙亮了,早已口干舌燥的他最后说道:“东芭姑娘在苗寨里吃了这么多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下来了,而且,属下们也向周围的苗民们打听了,东芭姑娘自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离开苗寨,想必她与此次边关的事故无关。”
慕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你先退下吧。”
赵甲走后,狭小的房间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的心头沉甸甸的,想着初次所见她时,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想着她日日夜夜显露出的对自由的向往,一股热流涌上他的心口,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样的挣扎让他再也无法在房中呆下去了,他想立刻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他会保护她,再也不会让她回到过去,去重蹈那种苦难。
奋力推开门,却发现一道身影从屋外一闪而过。
“什么人?”他低喝。
无人应答,四周异常安静,仿佛刚刚那一瞬只是他自己眼花了一样。
然而,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刚刚确是有一个人在屋外,他昂起头看看微亮的天色——这个看似不大的苗寨,居然也隐藏着连他都捕捉不到的高手。
……
清晨,东芭起床时,慕容席远已经站在门外了,他的衣服上面薄薄的附了一层露水,想来已经在屋外站了许久。
“你的伤如何了?”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容的右臂,昨夜,那条手臂分明还在滴血。
“已经无事了。”
“将军忙碌了这么久,应该好好休息一天。”
她是在赶他走吗?酸楚之情让他变得黯然:“对不起。”
东芭微微一笑:“将军不必道歉,在运安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就算换了旁人,也会怀疑我的,毕竟我的出现与这个阴谋如此契合。”
“可是……”这是慕容席远第一次难以启口,他低喃道,“可是,我并非旁人。”
四个月里,他们一直朝夕相处。
“不,你就是旁人。”东芭说的话很干脆,很坚决,也很果断。
他倏然抬头,而她的面色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
这是拒绝吗?这就是拒绝吧。
慕容自嘲地点点头,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第一次有如此挫败的感觉。是她无情?还是他太多情?思念、伤痛、紧张、茫然,在这十天里仅仅束缚着他,而在见到她之后,只在她的一句话中便崩溃了。
“将军请回吧。”她转身走进房间,将那扇由竹竿制成的门关上,在他的面前关上。
这一刻,慕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果然如此决绝……
转过身时,邓云祈正抱着手臂站在院外看着他。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相接的那一刹那,目光中都是一样的复杂。
“你的伤还没好,若不想手臂残废就不要乱跑。”邓云祈冷冷地叮嘱。
“多谢。”慕容不想多说什么。
云祈眼见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刚才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昨夜,他曾担忧东芭会对慕容有情,眼下再没有比今晨这一幕更让他放心的了,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亲眼所见,才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她的果断与决绝。
他没有上前敲门,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那间小小的棚屋——东芭,不知道何人会如此幸运的得到你的垂青,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