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闻着从缝隙里飘出来的香味,蹲在火堆旁的洛寒衣立马丢掉了手里的石块,小心翼翼的去扒开依旧滚烫的泥块儿。
口水滴答的把扒拉出来的叫花鸡端上桌子,半点不客气的直接上手,扯下鸡腿的动作格外豪迈,一边啃一边满足的叹息,形象什么的,看上去都被洛寒衣拧巴拧巴吃掉了……
不过洛寒衣自己本人是完全不觉得她有什么夸张的,单是看旁边地上那三只烤鸡她就觉得蛮冤的,要知道上辈子她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
没想到如今,厨艺什么的居然给荒芜了。
第一只糊掉了,第二只没烤匀,第三只,嗯,肯定是不难吃的,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就对了,原谅她的胃已经被养叼了,真不是一般的忧愁。
司空莫好笑的摇摇头,执起桌上的匕首慢条斯理的把剩余的鸡肉细细的剃下来装到旁边的空盘子里,他其实不用吃东西,只是陪着小姑娘闹腾。
他们两人从甫山出来,也不过才过去了两天,的确没吃什么凡俗食物没错,可,她的乾坤袋里,辟谷丹之类的丹药多得足够吃上百十年了吧!
想起中午那会儿经过这片山林的时候,洛寒衣看着山上窜过的肥硕山鸡绿了眼睛的模样,越发忍俊不禁。
“大叔,我们还要有多久才能进入妖界?”一整只鸡下肚,洛寒衣拿着手绢细细擦拭手上的油渍,懒洋洋的开口。
司空莫将倒满的琼浆放到她面前,答道:“若是不做停留的话,按照你这两天御剑的速度,再过五天就差不多能进入妖界境内了。”
“若是?”洛寒衣挑眉,难道不是?
况且这两天是因为她第一次御剑远行,多少还有些不怎么上手的意味,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速度起码可以提升三层好么。
“呵,本来就是出来玩的,难道你就不准备去人间逛一逛,看你平时很喜欢跑到镇子里去玩的啊,那些繁华的大城市不想去看看?”
“今天傍晚应该就能赶到喻州城,那儿美味的特色食物据说是天下第一的多呢,要不要去?”
面对连调侃都带着几分温柔的司空莫,洛寒衣翻了个不怎么雅致的白眼,兴致勃勃的收拾了东西就祭出了自己的青雪剑。
“去去去,怎么不去!”一马当先的飞走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视野里出现的人,洛寒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遇到人烟真是不容易,要知道由于甫山位于人间和仙界魔界的交界处,除了离甫山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镇子之外,那真是杳无人烟荒得只剩下草了!
越靠近喻州城人类越多,但洛寒衣总感觉有些意外,远点的地方山匪路匪成堆,城池附近,难民遍地,一路过来打架斗殴生离死别不停上演,叫人唏嘘不已。
不得不承认,城内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与城外相比,城内那绝对是繁荣安宁的典范,洛寒衣一进城就撒欢儿的去找吃的了,忧国忧民的心思她是没有的=_=。
仗着自己比野兽还要灵敏的鼻子,狐狸小姐洛寒衣一路上蹿下跳在各个巷子街道蹿进蹿出,各种美食来者不拒,什么凉皮,刀削面,臭豆腐,灌汤包,豆腐脑,千层饼,汤圆,酱牛肉等等
那可怕的分量简直就像是吃进了次元袋,啊不,是乾坤袋!等到天都黑尽了依旧意犹未尽,最后被面无表情的司空莫拎进了客栈才算作罢。
魔君大人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势下,又叫了一桌招牌菜陪她吃完才如愿将她丢进房间。
站在洛寒衣门口,司空莫哑然失笑,这姑娘这一天简直是在用生命演绎对食物的热爱……
而房间里,洛寒衣怀揣着对食物的热爱,分分钟沉进了梦乡。
一夜很快就过去。
清晨醒来的洛寒衣,兴致高昂的拉着一脸高冷的司空大叔,又开始昨日未完的美食之旅。
虽然他们两人的容貌都非常出众,特别是司空莫,但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主要在于魔君大人的脸没有人能够看清楚,而洛寒衣换场地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这才没有因为她吃得太多惹出乱子。
直到正午,洛寒衣才将喻州城内她看得上眼的美食吃了个七七八八,此时的她提着刚刚买的糕点,领着幽灵一般毫无存在感的司空莫悠哉游哉的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吃差不多了,就又该上路了呢。
“小娘子~”锦衣华裳的男子从她身旁走过,洛寒衣目不斜视的让了一步,继续悠闲的走过。
“小娘子,急什么呢,和本公子聊聊再走呗!”
她看着堵住自己前路的几人,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白面男子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糕点,笑得一脸深意:“这么点糕点哪里够吃啊,哥哥带小娘子去吃点好的呗,保准让你乐不思蜀!”
她这是,被调戏了?!
倒不是她说觉得自己不该被调戏,而是,她也学着司空莫给自己的脸上了法术,如果有人盯着她的脸,就会发现,虽然第一眼看上去还蛮漂亮的,多看几眼却会发现,这压根就是个路人甲的脸啊!
洛寒衣带着几分惊奇的看向独具慧眼的纨绔男子,对方在她的目光里挺了挺胸,手上的折扇摇得愈加欢快,只是扇面上画风露骨的仕女图有些伤眼。
一头黑线,洛寒衣收回目光,独具慧眼什么的,肯定都是假的吧!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必劳烦这位公子了,小女子想吃的都吃过了,告辞!”
想绕开,不出意料又被拦住了。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此时却以几人为圆心隔出了一片真空地带,不仅洛寒衣比纨绔带着的打手们围在中间,连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司空莫都没有被放过,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判断的,居然能看出离了好几步远的两人是一起的。
“怎么?不给爷这个面子?”男子眼中全是恶意。
远远躲开的人们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怜悯,唯有少数人敢那愤恨的目光偷偷去瞅笑得放荡张狂的纨绔。
洛寒衣听到人群了的低语声,抓住了比如“城主”“最大”“糟蹋姑娘”“又”等关键词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个城市最大的官员并不是什么城主,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城主,而这喻州城的官员居然敢有人自称城主!
想来,只手遮天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城市的情况了吧,难怪能把独子养成这幅德行,在这一方小世界里简直就把自个儿当土皇帝了。
“公子莫要见怪,我二人确实是有要事在身,改日定是上门致歉,还请公子让我们先行一步。”洛寒衣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给各自找了个台阶。
她此时并没有生气,但希望这位“城主”公子不要太过作死。
“急着和你的男人春宵一刻被翻红浪?”说着男子伸手想去抓洛寒衣的肩膀,被躲开了也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个露骨淫秽的笑容。
“没有关系的,本公子可以一起满足你们夫妇的,定叫你们欲仙欲死!”一边说一边目露淫光的在她和司空莫两人间流连。
不得不说即便顶着一张路人甲的脸,两个人那种出尘绝艳的气质依旧十分明显,对于久经风尘的人来说,哪怕只泄露一丝,也没法错看。
洛寒衣整张脸都黑了,她看了看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的司空莫,一边觉得自己气度修养还不够,一边火大的思考着怎么教训这胆大包天的纨绔,一定要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指尖轻扣,好想,废了丫子孙根!再叫那玩儿长满他全身!叫他色胆包天!叫他男女不忌!
洛寒衣还在想着什么惩罚才最是痛彻心扉,手腕已被温凉的手指握住,她愣愣看着司空莫将她拉出人群。
回头望去,围观的百姓神色茫然的给他们让开出路,而那个“城主”儿子和他的打手们,打手们全都像是一团泥巴一样瘫倒在地上哀嚎,四肢具断,至于他们的主人……
正一手拿着刚刚被洛寒衣在心底切断了几百回的某玩意儿,一脸傻笑的蹲下,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的,间或有口水滴落。
洛寒衣注意到,他的瞳孔纯黑,空洞洞的十分诡异。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的魂魄已经不全了,也许他还能感受到外界,但身体的动作再也不受他意识的控制,哪怕到死也无法痊愈!
盘腿坐在司空莫的莲花形魔器上,完全感觉不到半分飞行的震动,他的神色一直没有变过,那种淡淡的清冷的,无意间又弥散出几分温和的表情,精致得不像个真人。
越是相处,就越觉得矛盾。
他看起来如隔云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又有一种彻骨的温柔,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离得近了就很容易感受到这份犹如春风般无痕的温柔。
可当你以为他是真的温柔时,他身上又显出一份理所当然的残忍,是的,残忍。
就如之前那几个人,她不知道他的情绪有没有波动,看起来是完全没有的,但打手四肢被废,主人又变成那副模样,虽然还活着,想来绝对比死还要凄惨。
那个纨绔,魂魄不全,失去了好色逞凶的凶器不说,单是一辈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个傻子,做尽一切无法接受的事,那滋味,肯定比死难受。
司空莫用的手段并不怎么过分,达到的结果却能让人最痛苦,他不是天真,不是不懂这份痛苦,可他依旧可以做得如此理所当然。
事实上今天的事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以他魔君的身份,有多少更加残忍的事他曾做得轻描淡写,没有人知道,但洛寒衣知道,这个人,的确是天生的魔。
不是因为恶意伤害,而是觉得本该如此。
不是把温柔作为残忍的形容词,而是将这两个词展现到极致。
她不觉得他做得不对,只是好像更加明白了,这个魔界君王的本质。
不讨厌,不经意却会升起几分冷意。